慕云墨这话说的倒是让人有种听不清褒贬的意思。
沈媛媛微微怔了怔,脸上忽然露出些忸怩害羞的意思来,“远京哥哥待我们好,我们都知晓,只是这件事情,真的与舒儿没有什么干系,还请王妃明鉴。”
慕云墨轻笑了一声,没理会沈媛媛。
封江清自然是自顾自看着慕云墨,倒是让沈媛媛站在那里很是尴尬。
微微等了会儿,沈媛媛自己揪着衣摆处,顿了顿,沈媛媛福了福身,似乎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这就抬脚往回去的路去了。
慕云墨含笑,看着沈媛媛离去的背影,轻声同身边的封江清道,“你说,这沈舒要去服侍那小姨娘多久呢?那小姨娘虽然年轻,身体也还不错,但是这猛地流产,总也是要养个许久的,你看,是不是?”
沈媛媛抬脚离去的动作一顿。
封江清挑了挑眉头,“且看吧,本王是不知道那小姨娘身子要如何养的,但是本王知晓,若是你出了事情,本王定然会将你关在王府里养个一年半载的,直到你比以往身子还好的时候,本王才会放你出门。”
他话说得一本正经,慕云墨就是听得耳朵红了红。
“你说得有道理,养身子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这小姨娘好歹也算是父亲的人,不如一会儿你陪我去看看,我去开两张温补的方子,让小姨娘慢慢养着身子,不能心急。”慕云墨温声道。
听得那沈媛媛就是脚下一个踉跄,离去的脚步更快了些。
慕云墨眼睛眨了眨,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也是,方才大姨娘话就是这么说的呀,等着小姨娘身子好些了,才叫沈媛媛回来,只是这怎么才能说是叫身子大好了,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再者,这大小姨娘可是能在宫里学到不少手段的,有的是叫姑娘生不如死的法子,更不用说是叫这种娇生惯养性子骄纵的大小姐,就譬如柳贵妃当年不过是匆匆叫了慕子月进宫,就能将慕子月折腾的不成个人形。
且更不用说,这大小姨娘如今看准了身后有他们撑腰,还不指定有多少招数呢。
慕云墨眉头舒了舒,莞尔一笑。
……
沈媛媛是说了自己的帕子掉了,这才折回身来的,等抬脚追上去的时候,慕远京正在训诫沈舒。
“这次你既然去伺候小姨娘,就用心些,也不可太骄纵了,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就不要再耍脾气生事了,这次认真论起来,也是你理亏,还让这么多人瞧见了,若是将事情闹大,最后还是你出事,乖巧些,不要让你娘亲再操心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我能保住你一次,却不能次次都保住你。”慕远京有些很是冷漠地嘱咐着,言语间更多的是告诫警告的意思。
沈媛媛远处走过来,听得也只觉着心头一跳,看着沈舒也很是难看的神色,但是仍旧知道忍着点头,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走上前来,“舒儿,你慕叔叔说的是,你也多收敛收敛你的性子。”
沈媛媛伸手拍了拍沈舒的肩膀,在慕远京看不到的角度,同沈舒眨眨眼睛。
“是,娘亲。”沈舒微微呼吸了一口气,乖巧道。
沈系皱紧了眉头,也伸出手拍了拍沈舒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这么一动,脸上的伤疤就是更明显了些。
沈媛媛也是一惊,忙出声问道,“系儿,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你莫不是与人打架了?”
说起这个,沈系也是脸色蓦然变了,咬了咬牙,别过了头,不大想说话。
沈媛媛身子僵了僵,她和沈系的关系自从沈系有几天连着出门回来,脸色不好,对她也是颇有微词,两人好几次都险些争执起来,每次她都退让了,如今两个人反倒是关系越发越僵硬了。
慕远京揽着沈媛媛,自然是明显地感受到了沈媛媛的变化,顿时就有些责怪地看着沈系,“你娘亲既然问你话,你就好好回答。”
沈系眉头皱了皱,看了眼慕远京,“我和你儿子打起来了。”
“……”
慕远京挑挑眉头,“慕子安?”
沈系点点头。
“你们怎么会打起来的?!”慕远京只觉着自己一阵头大,这两个人是如何打起来的,慕子安这才从江西偷偷摸摸跑回来的,他将人藏好在府里,寻了个小院子,生怕露出点风声来,这又是如何打起来的?!
沈系自己也眼睛闪了闪,“我刚回府,刚好碰上他了,发生了些口角之争,然后就打起来了。”
沈媛媛自己也是颇为震惊。
几个人这么说着话,远处一个蓝衣少年也是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见到沈系就是一拳头砸了过来。
“慕子安!!!”慕远京开口呵斥道。
“你给我住手!!!放肆!!!”
慕子安得了慕远京的话,这便猛地顿住脚步,收了手,但是还是咬牙切齿地狠狠地看着沈系。
慕远京站在两拨人中间,此刻只觉着一个头两个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亲!”慕子安大声夺回了话语权,“父亲如今倒是有了新儿子了,就忘记我这个该死的儿子了!父亲要养他们就养他们,当成外室不就成了,还非要带回相府里!说不准当初我母亲的去世,父亲还是乐见其成的呢!”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慕子安,你莫不是要反了不成?!”慕远京呵斥道,慕子安向来在他面前都是唯唯诺诺,认真听话的样子,即使是慕子安后来出了些事情,性情大变,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有这么放肆过,居然还当着他的面子打人,还如此跟他说话,他这么多年教的,这是都白教了不成?!
慕子安冷笑一声,“我这是戳中父亲的心里话了不成?!才让父亲这么恼羞成怒!”
“你如今真是翅膀硬了!是不是非要我亲自出手教训教训你,我这么多年教你的礼仪都去哪儿了?!”慕远京气急败坏道。
慕子安也丝毫不慌,“教训教训我这个儿子?!父亲这是要为了这些个外人,打我这个亲生的儿子?!”
慕远京微微怔了怔,听到这话,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些,“子安,沈系是客人,你是主人家,怎么能打人?!你可知道身为主人该有的礼仪风度,今日也是让你长长教训,给沈系道歉。”
“道歉?!不可能!”慕子安已经气得脸色通红了,开始听到慕远京和缓的语气,本来心中也好受了些,但是听着慕远京还是口口声声护着沈系,就是死咬牙不肯认错,“我凭什么给他道歉?!这是我家,他占了我的院子,挤兑我,我不打死他,已经是看在父亲的份儿上了!父亲今天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给他道歉的!”
这么一激,慕远京怒道,“你还当真是以为我不敢打你!”
慕子安冷笑一声,瞥了一眼边儿上阴笑的沈系,“你敢,父亲有什么事是不敢的呢?!父亲把我打死了,刚好这偌大的宰相府不就都留给了沈系了?!只是我要提醒父亲一句,父亲的亲生儿子到底是谁,这慕家的真实血脉到底是哪一支?”
“放肆!”慕远京抬手指着慕子安,“来人,给我打!!!”
沈媛媛就是忙拍了拍慕远京的后背,“远京哥哥,别气,子安也不是故意的,罢了,没事的。”
慕子安看着沈媛媛,嗤笑一声,“装什么好人!我就是故意的又怎样,用得着你来说这些好话,哼,装模作样。”
慕远京听得便是脸色铁青,怒吼道,“给我打!!!简直放肆!”
见慕远京如此生气,一边儿的下人也不再敢墨迹,连忙上前来就要拉慕子安,一边儿的沈舒和沈系微微动了动,却并未说话。
很快就有人拿来了棍棒,将慕子安按在地上,只等着慕远京下令就打。
慕远京站在边儿上,阴沉地看着慕子安,冷声问道,“现在你可知错?”
看着自己如今这个父亲的嘴脸,慕子安只有冷笑一声,“我没错。”他从小到大一直崇拜自己这个百官之首的父亲,他看着自己的父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能处理好朝堂家里的所有事情,如今看来,都是错的。
心底忽然也涌现出股莫名,说不清是酸涩还是痛苦的感觉来,甚至是忽然有一瞬间,慕子安想着当初的慕云墨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如此,那我今日就打到你知错!”慕远京倒是一门心思地想打慕子安,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方才的心底那些怨气都要散到慕子安的身上去了。
下人们这就齐齐举起棍子,只是还不等棍子落下,就又听到一道声音,“这是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慕云墨挑眉,漫步走了过来,身后也没有跟着别人,只有自己一人。
慕远京开始时便是心头猛地一跳,看见慕云墨只有自己一人,也便脸色平和了些,只皱着眉头,道,“你怎么来了?不好好陪着王爷,整日里瞎跑什么,没有个王妃的样子!”
慕云墨挑眉一笑,“王爷还未用午膳,我这不是想去厨房亲自为王爷做些什么饭菜的,刚巧路过这里,看着是热闹得紧,这不是就过来瞅一眼。”
说着,慕云墨耸了耸肩膀,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
几人也巧,此刻正站在一个分叉路口的圆形拱门前面,那边的分岔路一处是往他们这边的院子里来,一处是通往大花园,一处正是往厨房去的,慕云墨路过这里,好奇来看看倒是也正常。
知晓不是慕云墨刻意监视着自己,慕远京的神色这也才缓和了些,听到慕云墨又问了一遍这里在做什么,慕远京这才又板起了脸。
慕云墨看着那被按在地上的慕子安就是露出大吃一惊的神色,“他不是 ……?”
还不等慕云墨将话说完,慕远京就警告地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厉声道,“闭嘴,你看到就看到了,这也算是你兄长,说话都小心点,若是消息传出去,你也不会好过,这也是株连的大罪。” 眼下之意就是你若是说出去,那就是大家一起死了。
慕云墨眨眨眼,内心自然是平静无波,说真的,她还真不怕这个什么株连大罪的,当初怡安和慕远京那封和离书签订下来的时候,她的户籍是跟着娘亲的,她还真的不算是这个慕家的人了,不过是还占着个姓,这么多年都惯了,也没有什么改的必要罢了,说起来,就算是她改了这个姓,也都是合乎东楚法律的。
但是,眼下,慕云墨还是很是配合地道,“是,我自然还是想安稳地坐着我的王妃的位置的,只是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得见到慕云墨这么识趣,慕远京还愣了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一甩衣袖,“还算你识趣,还不是这个翅膀硬了,如今倒是越发肆无忌惮了,不好好管教管教,日后还不知道惹出什么大祸来。如今,在自己家里 ,身为主人,竟然和客人动手,成何体统!”
慕云墨瘪瘪嘴,现在想起来管教了,怎么,是以前犯的死罪的这个罪名还算不上是大祸吗?动手?慕云墨好奇地看了看一边儿冷脸的沈系,顿时就了然了,这倒是有趣。
慕云墨强按下心中的笑意,“所以,父亲这真的是要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对自己儿子动手?”
“你还要来管我?!老子打儿子,管教儿子,这是天经地义的!”
“……”这是已经开始耍赖皮了 ?
慕云墨看了眼地上仿佛是宁死不屈的沈系,眼神动了动,“父亲若是寻常管教。我自然是管不到的,但是若是为了沈系,那我还真的是要管上那么一管。”
地上的沈系就是立马抬头吃惊地看着慕云墨,这是在为他说话?
慕远京也是蹙起眉头,“你这是又要干什么?不和我作对,你是不是浑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