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也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罢了，这第四日一早，天都还摸黑着，封江清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慕云墨只觉着身侧忽然就空了下来，那个暖烘烘的热源忽然就不见了，慕云墨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是要睁开眼睛，就感到有人轻轻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塞回了被窝里。
这人的动作气味都非常熟悉了。
还没有睁开眼，慕云墨的唇角就已然微微勾了起来，她看着床榻边儿上，封江清刚是收回手，正在穿外衣，眼睛还不忘时不时看看她。
看到她醒过来，大抵也是一大早的缘故，封江清也意外地看着还很是慵懒和温柔，见到慕云墨睁开了眼睛，便是飞速将外袍套在身上，瞧着她，甚是温软地笑了笑，“吵醒你了？”
慕云墨摇摇头，就是要撑着坐起身子来。
封江清伸手按住了她，“还早着呢，你且睡吧，我得出京城去跟着大军一起回来，走个形式。”
这个慕云墨知道，早先封江清就跟她说过了，如此，慕云墨微微动了动身子，便又躺了回去，只是瞧着封江清穿的单薄，就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穿件大氅，天冷了，小心着了风寒，大氅就放在衣柜的最上层，你去拿一件。”
这天下，只怕是也就封江清这个王爷最是勤快了。
慕云墨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她方才是要起来，是封江清自己不让她起来的，也怪不得她了。
封江清俯身轻轻捏了捏慕云墨的脸蛋儿，这才走到衣柜前，打开，正瞧见最上层整整齐齐地叠了两摞大氅，左边一摞的都是乌黑色的，显然是他的，右边的一摞都是些正红色极为鲜艳的颜色，自然是慕云墨的了。
大氅都要厚重且宽大些，虽然叠得整齐，但是依旧有些边边角角纠缠在一起，黑红色交缠在一起，独显示出一种缠绵温暖和美丽来。
封江清看着，就是忍不住面上更温软了三分，去看自己那一摞大氅，却是看到了件陌生的，最下面还有件藏青色的大氅，封江清挑了挑眉头，伸手拿了出来。
那藏青色的大氅摸着倒是极为暖和厚实，大氅上绣的不是他惯穿的踏火焚风的麒麟的模样，而是几只振翅欲飞的仙鹤，却也是仙气得紧。
底下封笔那帮兔崽子定然是想不到这些的，而且能这么动他衣服的，剩下的也不过就是慕云墨了。
慕云墨等了等，却是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儿，刚是要问一句，就看见封江清拎着那件藏青色的大氅走了过来，“本王今日穿这个。”
“……”慕云墨看了眼，就是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她都要忘记这个了，这还是那几日她一个人呆在王府无事的时候，看着天一日日冷下来，想着给封江清做件大氅。
也实在是她看着封江清千篇一律的衣服，有些腻了，这女子嘛，总是能希望自己的夫君英俊潇洒的，纵然封江清的长相着实已经是没得挑的了，但是总归还是要更有追求些，封江清也生得不差，总也要换换花样。
慕云墨抬眼看向封江清，“我闲着在王府的时候做的，你换上，我看看，本来还怕你不喜欢。”
“怎么会。”封江清笑着应了声，就是将大氅披在了身上，自己乖巧地系好了带子，整理了下下摆，站在慕云墨身前，还很是闲适地转了个圈儿，示意她看。
这就是不用看，也能知道封江清是欢喜的了。
不过，穿上倒是也不差，虽然她的绣活是不好，但是这大氅上她也是绣了些针脚的，边缘处都是细细密密的一层，貂绒也都是她去王府的库房里挑的最温暖舒适的，仙鹤也都是她花的样子，如今看来还是不错的。
藏青色衬着仙鹤，本来就显得人清隽仙气。
封江清生得看着清贵，此刻看着就像是天上清高的仙君一般，封江清也驾得住那些仙鹤，此刻便是好似是一道白月光轻轻撒了过来一般，直直便照在了人的心坎儿上，藏青色也不失王爷的派头，仙气之间，更带着让人觉着高不可攀的气质。
慕云墨挑了挑眉头，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心下已经盘算起此番封江清显然是不排斥的模样，下次倒是可以试试别的颜色花样了。
封江清心下也是美滋滋的，看到慕云墨的表情便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哑然失笑，低头亲亲吻了下她的额头，“日后我的衣服都交给王妃了，原本黑色也是简单，又是和锦衣卫一起的，既然有了王妃，那就都劳烦王妃了，我先出门了，你睡着吧，中午只怕是在宫里和父皇还有封沄衡一起用午膳了，你自己也记着多吃点，晚上晚宴恐怕是吃不到什么的，下午了，我回来接你一起入宫参加晚宴。”
这人一日比一日啰嗦了。
“好。”慕云墨乖巧应声。
封江清用被子将人又裹了裹，自己这才转身抬脚大步出了门。
慕云墨直到听不见脚步声，这才轻轻笑了声，挪了挪身子，睡到了封江清的枕头上，呼吸间全然是封江清的味道，自己这才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便是直到天色大亮，慕云墨才又睁开了眼睛，轻轻唤了声“冷香。”
冷香这才推门从外面进来，含笑看着慕云墨，打趣道，“王妃醒了，都快要午时了。”
丫头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慕云墨坐起身子来，只觉着这几日封江清太清闲了也不好，整日里折腾她，她还想要自己的腰。
慕云墨斜睨了她一眼，“简单梳洗下就是了，下午还要进宫晚宴，用了午膳，再好好梳洗吧。”
冷香应了声，拿了家常的袄裙来，“王妃，相府姨娘传话，王妃的交代，她们都办好了。”
动作倒是还挺快，慕云墨挑了挑眉头，“如此甚好。”
“锦衣卫大军可是都进京了？”慕云墨清声问道。
冷香点点头，“是，上午的时候都进京了，百姓们都兴高采烈地，场面很是隆重，奴婢本来还以为王妃也要去凑个热闹呢，结果王妃倒是一口气睡到了现在。”
慕云墨有些好笑，她倒是想去看，只是如今京城里她也算是在风口浪尖上了，皇上那道圣旨着实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她这个时候不出去，也省得生什么事端了，而且出去也是人挤人的，着实是有些麻烦。
今晚宫宴还是很隆重的，用了午膳之后，冷香就着手开始替慕云墨梳妆打扮了。
好在虽然前段时间慕云墨虽然不在，但是锦绣楼却还是照例送来了好几套衣服。
冷香齐齐都搬了出来，让慕云墨自己挑选。
最后便是定了件正红色祥云飞鸟的长裙，裙摆处都是用银线细细描绣了层边儿的，走起路来，便好似是银浪翻涌，极为精致大气，还有件新的红色白梅的大氅，更显高雅，晚间冷了，披在身上也好看。
衣服好看，自然系起来也复杂，层层叠叠的带子环扣的，就连慕云墨看着都不禁觉着有些凌乱眼花了，倒是难为冷香还能在这层层叠叠中将带子环扣一个个都准备无误地系起来。
“自从南絮出事之后，我身边儿就一个你，想来忙坏了吧？”慕云墨抬手，由着冷香系起最后一个带子。
“王妃哪里话，奴婢能跟着王妃，自然都是奴婢的福分。”冷香系好了带子，整理顺了慕云墨的裙摆，看着并无错处，这就是满意地笑了笑。
慕云墨坐去梳妆台前，透着铜镜看着身后的冷香，“冷香，封疆其实挺好的，若是你也喜欢，也是一桩好婚事。”
“……。”冷香就是忽然涨红了脸，有些磕磕巴巴地道，“王……王妃怎么知道的？”
慕云墨看着冷香的样子，就是忍不住笑了笑，两个人都是呆在王府的，她就是想不知道都难。以往封疆恨不得是要藏在王府里，现在总是时不时就能看见，还总是帮着冷香做这做那的，她又不是没有长眼睛。
而且封疆还不是个木讷的性子，每天晚上都往冷香房里送宵夜的，什么一日一朵花儿的，追小姑娘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的，说来，这也是慕云墨觉着楚王府神奇的一个地方了。
当初南舒和冷香跟着她进府的时候，府里的侍卫们可是各个都盯紧了这两个姑娘，各种小花招，叫慕云墨看得也是新奇，只觉着这王府里也正是藏龙卧虎的，一个个都不可貌相。
她自然也是欢喜，这两个丫头能找到好人家也是好事一桩，锦衣卫的人，能调在封江清身边儿的，也该都是信得过的。
但是如今瞧着，这丫头和封疆倒是也还相配。
“你自己真心实意喜欢才是最重要的。”慕云墨温声道。
冷香红着脸，闷了好久，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奴婢会想清楚的。”
冷香向来稳重，自己也极有主意，慕云墨也放心。
不过难得瞧见冷香这个样子，慕云墨就是很是坏心眼儿地将人调戏了个好几句，直到冷香都抬不起头来了，这才闭上了嘴。
知道自家这点子恶趣味的冷香只觉着很是无奈，但是还是极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帮着慕云墨盘发上妆。
封江清大步流星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慕云墨收拾好起身。
慕云墨生得好，冷香手也巧，慕云墨抬眼正对上封江清惊艳的目光，忍不住勾唇一笑。
美人一笑，当是比百花绽放，还要耀眼夺目，封江清只觉着当初御花园所有花儿绽放的时候，都没眼前这一幕好看。
“看来冷香的手艺是越发长进了 。”这下，慕云墨不照镜子，也知道效果定然是极好的了。
冷香还在收拾梳妆台，闻言就是笑了笑，“王妃生得好。”
封江清跟着便是点点头，表示赞同。
慕云墨笑着睨了两人一眼，“宫里的事情都解决了？”
“嗯，父皇前几日生气过后，朝臣们现在各个都加紧了尾巴做人，那柳侯爷刚死了柳尧岑，丧事也不敢大办，如今精神头明显也看着弱下来了，朝廷里可谓是风平浪静，办起事情来，自然就快多了。”封江清显然也是很满意现在朝廷里的情况，说起来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闲适。
“顺利就好。”慕云墨浅笑着应了声。
封江清看着慕云墨如今越发笑得温软了，伸手将人带在怀里。
冷香见状就是眸子一闪，大步走了出去。
封江清低头在慕云墨唇上吻了下，然后挑了挑眉头，“茉莉花的。”
“淫贼。”
……
稍稍休息了片刻，看着是天色渐渐要黑了下来，封江清便带着慕云墨坐马车往宫里去了。
因着是庆功宴，宫里刚到门口就足以看出里面的热闹了。
皇上显然很开心，这次庆功宴是大办，五品以上的基本上是都来参加了，还有家眷。
宫门口挂了硕大的灯笼，守门的宫人见到楚王府的马车，直接就将马车放了进去了，楚王府的马车向来可以在宫里自由出入，比起寻常朝臣的马车是有不少特权的。
马车里，封江清四仰八叉坐着，慕云墨本来坐得端庄，却是被封江清扯着歪在了小榻上。
等到快到了，封江清才坐起身子，帮着慕云墨把衣裙整理好了，刚好马车停稳，他眉眼动了动，本来还是慵懒惬意的模样，当即便更多了几分邪肆。
封江清先一步下了马车，边儿上还有路过的官员女眷便是齐齐福身行礼，封江清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抬手开着马车的帘子，伸出修长的手，递向里面，等感受到熟悉的手搭在自己手上的时候，便微微用力，将人带了出来，帮她扶着裙摆，让她走了下来。
慕云墨便是一副早已经习惯的司空见惯的模样。
周遭有看到的宫女便是忍不住吃惊，这当真是那个上午还在和皇上叫板的楚王爷？也能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一直等到慕云墨下了来，封江清才放开拎着裙摆的手，只两人握着的手却没有放开，他看了眼周边儿还有不少行礼了，就是很有些厌烦地摆摆手，“行了，起来吧。”
说完，便是牵着慕云墨往宫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