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惊情1
风宸雪2018-10-29 18:082,780

  玄忆?!

  今晚他因珍妃身子不适去了倾霁宫,是以,谁都会认为,他一定会陪在珍妃身边,包括景王定也这么认为,才会涉险到此吧。

  可,玄忆,竟然会驾临未央宫!

  由于偏殿只有一进,所以,根本无藏身之处。

  玄忆一旦推开殿门,必然会看到床榻上的景王,而,这后果如何,是我无法。也不敢去揣测的。

  手心沁出冷汗,包括我的额际,一并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刻不容缓,我不能再耽搁!

  如果因此引起误会,败得不仅仅是我的名节二字。

  我急转身,奔回床榻。

  景王仍斜倚在榻上,脸上的神色却是波澜不惊的,见我如此惊惶,唇边分明勾起一抹哂笑。

  无暇顾及这些,我匆匆上榻,纤手微扬间,月白的帐帷顷刻垂覆,遮去这一隅的床榻,也隔了与玄忆之间的距离。

  轻掀一侧的锦褥,语音压低:

  “王爷若不想徒增是非,还请屈尊!”

  他蹙了一下眉,唇边的哂笑稍稍收敛时,顺着我的意思蜷进那锦褥中,一切甫停,殿门已然开启,玄忆月白的身影,缓缓入殿,径直走到榻前:

  “歇这么早,身子不适?”

  他才要掀开帐帷,我的手却抓住帐帷的一角。

  “皇上,瞳儿确实不适,想早点歇息。”

  “既不适,可传太医来瞧过?”

  他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抓住帐帷的手,刹那,松了一下,但旋即,复又抓紧。

  今晚珍妃泛喜,他仍抽身到未央宫来看我。

  他,还是念着我的。

  但,我却不能让他掀起这层阻隔的帘子。

  “不过是女儿家的杂症,歇一晚上,就没事了。”我竭力控制心底的悸动,尽量让声音平常如昔,“瞳儿又失礼了,参见皇上。”

  我怕他深究这病,刻意地岔开话题,这份刻意,他又怎会听不出来呢?

  “你即要参见朕,也得让朕瞧着你拜才是。”

  他的手复一紧帘子,我未加思索,断然拒绝:

  “不要!”

  “你——不想见朕?”这句话,他说得并不算流畅,一如他的手,也分明是滞了一下,顿滞间,我仿佛能看到他眉心的蹙紧。

  “不是——是不想让皇上看到瞳儿脸色较差的样子。”

  他不禁哑然失笑:

  “你昔日不是连日晒都不怕?”

  “现在怕了,女为悦己者容,所以不要这个样子给皇上看到。”

  我岂能让他掀开这帐帷,景王毕竟八尺男儿,蜷在锦被内,仍是见形的,固然此刻的景王,蜷在锦被内,一丝动静都没有。

  我和他共卧一被,现在的他与方才激狂邪肆的他,判若俩人。我看不透他,一直都是。

  其实无论景王或者玄忆,我该都是看不透的罢。嬴家的男子,心沉若海,曾经我只窥得些许的表面,就已被伤到,若想不被伤,其实,有些时候,看不透倒是好的。

  所以,信口诌出这话,心底,陡然一松。

  玄忆滞了一下,他的手旋即覆上我抓着帐帷的纤手,隔着帐帷,我仍能感到他手心的温暖,一如往昔。

  “女为悦己者容?瞳儿可是怕成了无盐女,朕就纨这把扇呢?”

  他的手好暖,虽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可,被他握住的刹那,我是幸福的,即便隔了那层帐帷,那些许的幸福,仍一点一点弥漫充盈进我的心底。

  “皇上……”我低低唤了一声,一时间,竟不知怎去回他这句看似调侃的话。

  “虽是女儿家的杂症,仍是不能讳疾忌医,朕即传太医替你诊治,你身子好了,才能按时绣好香囊于朕。”

  香囊,我的香囊还在景王的袖中,那是我绣给玄忆的,纵是相同的香囊可以再绣第二个、第三个,但,发绣的香囊只能一次,再多就不灵验了。

  我相信南越的古老传统,一直都相信,毕竟那是我曾经赖以维系的一种信念。

  他见我迟迟未出声,握住我的手愈紧:

  “到底怎么了?让朕瞧瞧!”

  说罢,他就要掀那帘子。

  “皇上!瞳儿不便,您不能看!”我恍惚回神,仓促地应话。

  只这么一句,他再要掀帘的手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你这样,教朕怎能放心?”

  如若我让他瞧了,我又怎能放心呢?柔肠百转间,我明白,这份帝恩在今晚,是如何弥足珍贵。

  可,我不能握住。

  惟有拒绝,景王才能全身而退。

  惟有拒绝,我的名节才能得保。

  “瞳儿真的没事,皇上,夜深露重,您还是早些安置吧,若为了瞳儿的杂症扰了您的心,反倒是让瞳儿不安。”

  他覆住我的手,随着我这句,骤然松开。

  我的手,也在瞬间滑落,连那帐帷都抓不住。

  一如,我仿佛永远无法完全抓住任何人的心一样。

  心,本是最虚无的,要怎样抓,才能握得牢呢?我并不知道。

  景王,伏在锦被下,纹丝不动。

  玄忆,立在帐帷外,悄无声息。

  我盼着、等着他来,当知道今晚他去了倾霁宫,我心里其实不能做到真的没有任何计较,可,如今,他真的御驾亲临,我却不能相见。

  这对我,是一种折磨,亦是种煎熬。

  造物弄人,入这周朝后宫不纯粹的因,才会有今天的果,但,退一步说,倘若不是当初与景王定下盟约,我又怎可能邂逅这位一统天下的明君呢?

  止住所有的念头,我敛拢心神:

  “皇上,龙体维安。”

  淡淡说出这句话,我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

  “好生歇着,既然不愿让朕瞧你,朕也不勉强瞳儿。朕会命太医今晚值守在未央宫,倘还不舒服,务必让太医瞧一下。”

  他的声音仍是那么温柔,没有一丁点的愠意,但,他愈是温柔,我的心底就愈发难耐,本松开帐帷的纤手蓦地拽紧了那月白的帐帷,心思百转间,手上的力却都消逝怠尽,掀不起那轻薄的帐帷。

  “记得朕的香囊。”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往殿外行去。

  殿外,星星点点的宫灯,璀灿地照亮他离去的方向。

  只那么一灿灿地,突然,就有什么揪住我的心,锐疼的,我必须要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才能平复那种揪疼。

  觉到鼻端,有灼热的气息时,我才抬起不知何时低垂的眸子。

  对上的,是景王没有温度,墨黑、沉暗的眼神。

  “蠢女人。”他说出这三字,语音犀利,嘴角又分明挂着哂笑。

  他素来一丝不苟的冠发,因蜷于锦被的缘故,此刻,有些凌乱,几缕碎发拂在他的眸前,只让他的眸内的神情愈发不能辨清。

  “是,我是蠢,今晚的蠢,却是由于王爷的放肆。假设让皇上知道王爷在此,后果如何,您心里比我更清楚!现在,请王爷下榻,还我一个清静!”

  他的所有犀冷、哂笑随着我这句话,有那么瞬间,仿佛都消逝涣散,然后,他没有再用强,只是理好凌乱的衣襟,掀开帐帷,慢慢走下床榻。

  “嗳——”在他即将起身的瞬间,我唤道,他转眸望向我,只这一刻,他眸底,再无魄人的寒气,余了一些流转的眸彩,凝着我,四寂无声。

  “请王爷把香囊还我。”说出这几个字,坚定、决断。

  他又笑了,这次的笑全然没有哂笑的意味,他笑着,收回凝向我的眸光,随后,蓦地站起:

  “本王要定这个香囊!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前一句话,让我心底陡然起了愤怒,后一句话,却让这种愤怒骤然没有地方可以泄出。

  死了这条心?死了要回香囊的心,还是死了寄托在皇上身上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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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妃不承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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