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更紧地握住她的柔夷,柔声:
“这是我在除夕那晚就想带你来的地方。”
她这才把目光转到他的身上,眼底是真真实实的惊喜。
“你曾说不愿拘合欢的自由,可,我相信,它们会甘愿在这里绽尽繁华,陪着你,一如,你甘愿在这,陪着我。”
他说得真让人面红耳赤啊,她想捂起耳来,不要听啊,但,她的手却不听她思维的指挥。
这么再听下去,让她怎么对他使坏呢?
呃,转个话题,会不会比较好呢?
“花真香。”
说出这三字,他的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心:
“你再闻闻,可是花香?”
“呃?”她疑惑地望向他,他这一说,她也觉到不对,上次是结果时闻到这香味,如今正是合欢盛开,那么,岂会是花香呢?
“合欢花枝杆本身就有香味,这种香味,可解郁安神,是以,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香树。”
“也就是,一年四季,树在,香在,并非随花谢花开所变,对么?”
“是,一如婳婳,不管再过多少年,依旧,是我最爱的婳婳……”他低低说出这句话。
甜言蜜语,绝对是!
可,她还是喜欢听啊,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她在他心里,就如合欢,不论是否红颜白发,都会一样令他带笑看呢?
“所以,它才被叫做夫妻树吧。”她轻轻说出这句话,真正的夫妻,她相信,是相濡以沫共白头的,不会随任何外界的因素改变。
“是。”他俯低着脸,望着躺于他膝上的女子,语音依旧柔软,柔软里是另一种坚定,“如今,你是我的妻子——帝皇贵妃。”
这个位份,这个封号,并没有带给她有多少的喜悦,相反,竟会有一丝的失落,不是源于,对位份的失落,而是,这,意味着,她还是再次入宫,第三次入周朝的后宫。
一次比一次得到更高的位份,一次比一次更得君意。
可,也一次比一次更会引来宫中其他女子的嫉妒。
她不想把有限的时间耗费在无谓的争斗中,但,这些,却是她即将要面对最实际的现实。
不容逃避。
“今日夜宴,太皇太后颁下懿旨,亲封你为帝皇贵妃。”
他没有让顺公公去宣旨,他想亲自把这道消息告诉她,不是为了看她的欣喜,而是,他知道,或许,她并不会有过多的欣喜。
果然,他凝视她的目光,没有错过,她眼底一瞬的失落。
再高的位份,都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惟有他的心,他知道。
所以,他不愿意,把这当做一道旨去宣。
他的手更紧地握住她的,她的冰冷,逐渐开始一并温暖起来,未待他启唇,绯颜蓦地轻轻笑起来,这一笑,她的失落仅转为没有抑制的欣喜:
“皇贵妃?真的?这,可是宫中正一品妃位呢!臣妾谢主隆恩!”
这傻丫头,每次,都为了不让他为难,选择伪装,只这份伪装,又能骗得了谁呢?
“傻丫头,你不开心,对么?”
“怎么会呢。”她借着他手上的力,从他的膝上爬起,青丝略略有些散乱,却随着坐起,顷刻间化为柔婉地垂下几缕于胸前,“臣妾不能免俗啊,这么高的位份,任何入宫的女子都会想,并且对臣妾来说,从此不必再担忧身为圣女祭天的命运,不是么?”
“每次,你言不由衷,就会突然自称臣妾。”
“是么?”她低垂下螓首,不去正视他。
“从此刻开始,我真正的妻子只会有你一位……”
这句话,他说的并不大声,没有想象中的激昂,仅带着一种接近低喃的声音,在她没有回过味来时,他已把她拥进怀里。
他的心跳,和着她的心跳,于此刻,却分外的清晰起来。
都是那么地不平静啊。
她的螓首埋得更低,但那么低,只让她几乎是要埋进他的怀里,呼吸有些困难,可,她宁愿这样,都不要把脸抬起。
究竟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会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逐渐攫住所有的思绪,乃至四肢呢?
她莹白如玉的肌肤起了一层淡淡的玫瑰色,那么淡,若薄雾蒙纱般逐渐湮染了整片的冰肌,她仅能更紧地扎进他的怀里,不仅是因为那里,他的温暖,还有除去龙涎香之外的熟悉味道。
今晚在用温泉沐浴后,着上这件司衣坊特制的绯色便袍,他并没有熏惯常的龙涎香,仅是因为,龙涎香是帝王之香,今晚,他带她来到这处地方,只希望,这里,是属于他和她在宫内的一隅天地,宛如民间的一隅天地。
也在这一刻,她明白了为什么他会穿绯袍,却不熏任何香。
一如,那日,在街市时一样,和民间的夫妻一般。
犹记,他和她大婚的那晚,他亦着了绯袍啊,虽然,最后被宸妃所打断,但彼时的她,是心有余悸地,不能把自己给她,由于体内的寒毒。
殊不知,寒毒早被玄景清除,难怪,那晚,玄忆听闻她有毒后,神色这般的怪异,院正回他的话,必定也是她体内并无寒毒。
惟独她被瞒在鼓里,仍傻傻地喝着那些中药,以为,毒素真能被肃清。
彼时,他的心里,定以为,她是不愿意将自己给他罢。对于他这样一个骄傲的男子,又岂会不计较呢?而,即便再计较,他对她始终还是好的。
今晚,七夕,她应该把完整的自己给他。
做他的妻子,这,应该,是第一步吧。
或许,她会有属于他和她的孩子,哪怕,用命去换,在得到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后,又有什么惧怕呢?
她从他的怀里抬起螓首,可,仍是低垂着眸华,纤手从他紧握的手里轻轻地抽出,随后,有些怯意,更带着羞涩地轻轻解开他的袍子,他的手却骤然抓住她的手,不让动分毫。
纵然,他那么想要她,可真到此时,他突然,紧张到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原来,他也会紧张。
他这一握,她的心,突地往下坠去,他,不要她么?
她抬起眸子,凝向他,或许,他刚刚临幸完那女子,又怎会再要她呢?
好,是她又会错意了。
竟做出这种主动替他解衣的事,她真的不止是傻可以概括的了。
她绝然地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回,起身,就要往殿外行去。
“婳婳……”他的声音有丝低嘎,看到她急急站起,心知,这丫头又想到别处,唤她不及时,她的裙裾自己被自己绊到,一个踉跄,往一旁跌去,他伸手不及,她不算轻地摔在铺着象牙席的地上。
他,竟然看着她摔倒都不拉一下?
心里气极,不过,淡定,她一定要淡定。
她努力让自己的脸继续的波澜不惊间,他的手方抚到她的腰际时,她骤然转身,就势侧卧在象牙席上,藕般洁白的手腕支颐,眸华凝向他,语音柔媚:
“忆——”她轻唤出一声,眸底滟光乍现,她有摄心术啊,即便他有定力怎样呢?她不信不能摄住他一会的心,只要他失态,她就全身而退。
也算是今晚,他不仅让她傻等,还让她受惊的惩罚吧。
他看得懂她眸底那些伎俩,摄心术,这个傻丫头,真的以为,他会中了这种媚术么?
也罢,他不介意让她开心一下,以为自己学艺精湛。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的触感细腻柔软,和着她愈渐勾魄的眼神,确实,能让他的心,有一丝的荡漾。
绯颜微微一笑,手覆住他的手,随之起身,香肩半露,这样的场景,确实香艳至极啊,她慢慢地靠近他,距离他的唇只有一寸,她的纤纤指尖点在他的唇际,这么近距离看,他的唇形,真的很完美呢。
嗯,做为一个男子,他美得让她都嫉妒。
不过,嫉妒归嫉妒,距离,依旧只差这么一寸,她轻启檀唇,眸华烟视媚行:
“美则美矣,不过,终是须眉。”
她的气息若芷非兰,但,她媚主的本领,却让他很想笑,她这个傻丫头,即便学得着摄心术,运用起来,搭配着她的动作,依旧是傻傻笨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