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毛进入房内时,小毛对苏幕子问:“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苏幕子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即便她现在有办法也不能轻易去冒险。
且不说东西能要回来,但那走的十里路她都吃不消,再说去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见苏幕子不吭声,小毛也明白今天这事是他自己疏忽了,只能认倒霉,但是白白的被人抢走那么好的东西,他着实心里气不过。
他扛着叉子出了大门。
苏幕子追到院子里喊他:“喂,你去哪里?”
“你别管,我出去走走。”
听到动静的大毛从里屋里跑出来,对院子里的苏幕子问:“小毛呢?”
苏幕子道:“他出去了,说是散散心。”
大毛说:“随他吧。”
听他这么说苏幕子也就不在多想,只是她心中有一个疑问,小毛会做什么?
是不是冲动的要去找李财主算账?
但看起来又不太像。
天黑的时候小毛从外面回来,身上竟然扛着一只野鸡。
苏幕子起先以为他去找李财主算账,没想到他竟然跑出去打猎了。
这野鸡的毛发当真漂亮,这是苏幕子第一次看见野鸡,内心感慨不已,如果它还活着,想必一定很高傲,看不起家鸡。
只是,此时的它已经成为他们的晚餐。
家里确确实实没有吃的,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们都没吃的东西了,何况作为一个外人的她呢?
她一边喝鸡汤一边想着接下来的打算。
见小毛给大毛偷偷喊出去说着话,苏幕子心里隐约感到一抹不安,鬼使神差的站起身往门口位置走去。
“哥,你说她说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大毛说:“怎么了?”
“我总感觉不对。”小毛说:“你说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跑来这里?肯定有什么秘密。”
大毛说:“你就不要瞎想了,人家是大城市来的,还是医生,娘的病还需要她帮忙呢。”
小毛道:“哥哥,你想啊,我们平时跟李财主并未有什么冲突,可为啥我白天去卖东西的时候他恰好在哪里?那李财主说东西是他的,不然也不会派人给我揍一顿,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顿揍挨的窝囊。”
大毛拍了拍小毛的肩膀安抚道:“你别多想了,那苏小姐看起来不像坏人。”
“哥哥,她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你一直在说她的好话。”小毛不服气的说:“我就看她不对劲,肯定是那李财主偷偷跑出来的小妾,不然怎么恰好给遇上呢?”
苏幕子心里猛地一惊,都说财帛动人心,果然,她不该一时冲动给那东西送给小毛变卖。
“你小点声,别被人家听见。”大毛慎重的说:“我瞧那苏小姐举止谈吐不像是给人当小妾的人,弟弟,一定是你想多了。”
苏幕子没在听他们说什么,转身坐回之前的位置。
不一会儿他们兄弟二人回来。
哥哥见到苏幕子时,憨厚的笑了笑,指着汤锅说:“苏小姐,你多吃点。”
苏幕子点头,没有吭声。
弟弟小毛一脸阴郁的瞪着苏幕子,她能明显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冷意。
大毛盛了点鸡汤过去给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老母亲喂汤喝,时不时传来她几声咳嗽。
按照苏幕子的判断,如果有合适的药他们的母亲说不定还能好起来,但是现在物资匮乏,别说药,就是吃的都有问题。
活着都成为一种负担,再想要一个病人好起来,似乎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心事重重的喝完一碗鸡汤,苏幕子没再碰二下,她没忽略小毛瞪她的目光带着一种狠厉跟阴郁。
此地,非是久留之地。
夜里大毛跟二毛都去母亲那屋里睡觉,将这个房间留给了苏幕子。
苏幕子躺在炕上摸着怀里藏着的枪,心中想,如果他们真要对她动手,她要不要开枪?
毕竟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呢?
如果不开枪,他们会对她怎么做?
抱着这个想法,苏幕子不敢睡也不能睡,明明很困,但是她却不敢睡觉。
外面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幕子睡着了。
外面却响起一道争论声。
“哥,你怎么老护着她,我们把她交给李财主,说不定能换点钱,到时候你跟我还有娘不就有救了?”说话的是小毛。
大毛闭着嘴不说话。
小毛等的不耐烦,说:“算了,你不干我自己来。”说着要进去,被大毛拉住。
小毛生气的拍着大毛的手,说:“哥,你不愿跟我一起干,你怎么还老拦着我?你是不是我亲哥?”
大毛艰难的说道:“弟弟,那苏小姐是我们救回来的,我们不能这么做。”
小毛眼睛一瞪,说:“说来说去她应该感谢我们,如果不是我们,她说不定早就冻死在荒郊野外。”
大毛依然犹豫,“弟弟,就算把她送给李财主,可万一那李财主不要怎么办?”
“李财主凭啥不要?”小毛赌气的说:“就算那李财主不要,可凭着她的姿色,给她卖给谁不能换点钱花?”
大毛气急,“弟弟,娘一直教我们做人要厚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小毛气的使劲耸了一把大毛,差一点将他摔倒在地上,“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被逼的?如果有吃的有喝的有穿的有用的,娘也不生病,我会有这想法?”
他说的是事实,大毛一时无法反驳。
他终于妥协道:“那好吧,但是,那苏小姐说她是医生,如果给她送走,谁来为娘看病?”
“现在没给她送走,娘的病不也没着落吗?”
“咳咳,”床上传来一道咳嗽声,只见床上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大毛,二毛……”
“娘,你怎么醒了。”大毛连忙过去扶起她。
老母亲从床上坐起来,怒斥小毛道:“小毛,谁让你这么做的?”
小毛嘟嘟囔囔道:“娘,我不是为了你的病着想吗?”
“我的病不要你操心,赶紧去向人苏小姐道歉。”
小毛也跟着生气道:“我没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他指着自己受伤极重的胳膊,说:“你瞧因为她,我被李财主的人揍成什么样子,我还没找她的事就不错了。”
老母亲面色激动起来,一激动又忍不住咳嗽,一咳嗽,便咳出一大口血出来。
大毛非常担忧,忙问:“娘,你还好吧?”
“一时半会死不了。”老妇人看向小毛,颤抖着声音说:“有我在,你休想干对不起祖宗的事!”
小毛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都干了什么!”
“你们别吵了,我跟你走。”苏幕子从里面出来,一脸冷清的对屋内众人说道。
所有人都楞在那里,惊讶的看着苏幕子。
老妇人率先反应过来,沉痛的声音说:“真抱歉,是我养子不教,是我没给儿子教好,让你受委屈了。”
“大娘,快别这么说。”苏幕子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身体,说:“说来应该谢谢他们,如果没有他们,我说不定早就冻死在荒郊野岭。”
“这样吧,你们救了我,我确实应该要报答你们。”
大毛一副欲言又止的望着她,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小毛也同样一脸惊诧,弄不清楚苏幕子的意图。
她为老妇人号了一下脉,片刻之后说:“大娘,您的病确实不能再拖了,必须要用药医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哎,什么用药不用药的,我这身子也埋入黄土半截的人了,早就认命了。”
苏幕子低头看向地上的小毛,说:“你去告诉李财主,就说我在这里等他,还有,我有个条件,那就是必须要带上好的药过来,药方是什么一会儿我写给你,他若有心,自然会带药,若没心,即便你把我送给他,他也未必同意。”
这一句话不仅小毛愣住,房内一众人等都楞在那里。
大毛哆嗦着手指头,说:“苏,苏小姐,你,你说笑吧?”
苏幕子冲他淡淡一笑,说:“我很认真,如果你想救你母亲的话,就按照我说的话做,不然……”
她沉默一下,说:“她连这个春天都挨不过。”
这话惊的小毛蹭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他对苏幕子说:“我去。”
“小毛,你……”老妇人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苏幕子温婉一笑,说:“大娘,让他去吧,毕竟我们都要活下来啊。”
虽然艰难。
苏幕子不知道这一去会意味着什么。
与其在这里成为兄弟二人斗争的焦点,不如将问题摆出来,再着手解决。
大毛怔怔的看着苏幕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毛牙一咬,说:“苏小姐,不是我不够义气,而是我想活下去。”
苏幕子鼻子一酸,却笑着说:“我们大家都要活下去。”
现在她再一次理解了姐姐的做法,姐姐之所以那么做,是为的让更多的人活的更好。
虽然活着是如此的艰难。
小毛最后看了眼床上坐着的老母亲,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
老妇人反应过来,冲小毛的背影喊道:“小毛,小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