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不太好,李云森以为封以朗会动怒,可他却没有。
面上的焦急和气愤,好像他当做是自己的冲动收回了,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怒气消散了,化为烟雾,飘荡在空气里。
李云森的手重新将轮椅的把手抓住,他没有接受授意,将封以朗往回去的路上推。
清晨的夹杂着寒风,透过未关严实的窗户玻璃空隙之中钻进来。
封以朗的侧脸上起了些小小的疙瘩,面色苍白平静,快到他的病房门前时,李云森下意识的闪开身子,让封以朗可以朝303病房门前望去。
依然只可以瞧见门口的保镖,紧闭的门,和好似永远也不会出来的人。
“进去吗?”李云森问。
封以朗垂下眼皮,进了病房。
远处的女人,提着自己熬制的燕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光景,刚刚的一幕,妨似电影胶片,还在脑海浮现。
“已经走了?”言书雅眯着眼睛看方若柏。
方若柏别过脸去,又回过头,不忍的看着插着呼吸管勉强维持呼吸的言书雅,“别说话了。”
言书雅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起来很很疲倦无力,但是倔强还在。
艾米应声道,“已经回病房去了。”
言书雅眼角微微出了一些干燥的褶皱,翘起的手指尖,也重新放回在床单上了,她是笑了笑,欣慰的放下心了。
有时候,方若柏很想撬开她的脑筋,看看她的脑袋里,究竟有多少分量都是那个家伙,而她自己的感受,又占了多么微不足道的一点。
别的人是不是连她的眼睛也不能入呢?
“我们出去吧,让言小姐好好休息。”艾米扯了扯方若柏的衣角。
方若柏不应。
“你已经好多天没有合过眼了,吃饭也不肯好好吃,等言小姐好起来,你就要倒了。”一向温柔有耐性的艾米,少有的发起脾气。
方若柏被艾米扯着出去,洁净纯白的病房里,只剩下机器的滴答声,还有消毒水混着花香的味道。
言书雅望到一边瓷瓶里的百色花束,嘴角出现一抹褶皱,原是方若柏不知从哪里买来的栀子,这个时节了,想来得来的方法不易。
那天的光景还历历在目,脑袋还是这样痛,全身酥麻好像只剩脑袋可以自由活动。
她有一种自己勉强活下去,也会全身不遂。
哪还有有什么意思,她习惯了亲力亲为,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一份主见。
不过值得庆幸,她仍然好好的活着。
2018的第二个月,已经悄然来临。
这天清早的床头花,换成了白郁金香,散着安雅的香气。
言书雅看着窗外的朝晖,可以伸出僵硬的手臂触动那充满雾气的光影。
眼神朦胧之间,有灰色的鸽子在窗前飞过,发出咕咕的声音。
让人联想起古代的通信,就是通过这一群小家伙们的传书。
这花枯萎的很慢,方若柏时常借着换水的由头,靠近言书雅的脑袋,用手触及她的肩膀。
“有感觉。”言书雅总会笑着对他说。
方若柏的嘴角抽动,“笑笑笑,还笑的出来?”
“还活的好好的,清誉也没丢,有什么值得难过的?”言书雅仍然巧舌,说话间,却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嗽起来真是要命,她白净的脸咳得通红,清澈的眼珠布满了血丝,头发也一颤一颤的。
真是狼狈,言书雅平息了呼吸,看着天花板。
“就快能出院了,隔壁的男人早早的出了院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来瞧过你,估计也向医生那儿打听了你的消息。”方若柏说时面无表情,坐在一边,剥了一个圆滚滚的橙子,“顾时年在这儿是混不下去了,没人能瞧得起他。”
“嗯嗯。”她从鼻腔里发出声音。
“你出院想做什么?”方若柏的大眼睛即时凑近她的脸。
“还没想好。”言书雅闭上眼睛,不由那眼睛探究自己。
“跟着我吧,我的意思是,跟着艾米一起做我的经纪人,你的交际谈判能力那么强,别浪费自己的才能。”方若柏弹了弹她的脑袋。
言书雅睁开眼睛,弯眉与平时相比显得十分安宁,“不要。”
仍是不假思索的拒绝。
如此往复,言书雅从没有松口,方若柏孜孜不倦。
房间里的花,一天变一个样子,这时,距离阴历春节,不过一个星期。
所幸,言书雅的身体,在逐渐康复。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躺在病房里,看一天从朝晖变成夕阳,看泛黄的树叶,渐渐有抽枝吐芽的迹象。
又快要的春天了,不知道冬天里,鹄落岛的大海有没有结冰,她小院子里的花草有没有活着,邻居家做没做香喷喷的年糕,阿卷有没有鼓起勇气回她的国家去办正经的身份证明和签证…
一切都未可知。
她时常被孤独吞没,沉溺与这一片白色里。
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该往哪去。
时常听人说英国的雨夜十分美好,土耳其的热气球雨,法国的花田,荷兰的牧场……
想到这些的时候,言书雅才勉强睁圆了眼睛,看起来有精神些了。
“咚咚咚——”
清缓的敲门声起。
“请进。”言书雅想是医生或是护士。
没想到是穿着格外朴素简单的,程莎莎,她手里拿着一些食物盒子,还有保温桶,带着宽大的帽子,看起来确实有点像一个兢兢业业的护工,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小姐,怪不得可以骗过门口保镖的眼睛。
言书雅费力的从床上半坐起身子,屋内暖气开得很足,她的脸色虽还苍白没有血色,可总是温暖的。
即便看见不想看见的人,情绪也没有多大的波动,手上针管链接的仪器显示脉搏和心跳,平缓有力。
“看来你好了很多。”程莎莎放下餐盒,自己从椅子上坐下来,卸下帽子,露出鲜少素面的脸。
言书雅嗯了一声,就直勾勾的看着程莎莎。
“别这么看我,是你和我未婚夫差点互相拥抱着死去。”程莎莎用好笑的语气。
“抱歉,当时情况危难,这是无奈之举。”言书雅咳了咳,一只手握成拳头,掩在唇边咳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