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子汐扯扯辰沐朝的衣摆,道:“我要进铖王府。”
铖王不在府中,铖王府本是不能随便进入,可架不住辰沐朝摆出了皇帝下令的架子,铖王府中的管家不得已,才放辰沐朝进去。
尤子汐和辰沐朝坐在堂中,不一会,那西域女子端着两盏茶,走了进来。
尤子汐笑了笑,道:“看来王爷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竟让如此美人做这种事。”
着西域女子还带着艳红色的面纱,面目因为这面纱遮掩,若即若离的,带着浓厚的神秘感。
女子笑了笑:“王爷自是比任何人懂得怜香惜玉,只是妾身暂住府中,不替王爷做些杂事,妾身心中过意不去。”
辰沐朝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喝下去以后,手不自觉地握紧,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那般紧张和决绝。
西域女子一眼看过去,笑了笑:“小郎君不必试毒,这是铖王爷的府中,坊中人皆知你进了来,若是在这对你下毒手,妾身岂不是替铖王爷招灾。”
被认出来的辰沐朝手指逐渐放开,丝丝缕缕的血色正在复位,而尤子汐低下了头。
这杯茶自上来她便没动过,因为上次的事,她一直怕杯中有毒,可是辰沐朝……
辰沐朝不怕吗?
尤子汐想着,他怎么那么傻。
另一边,辰沐朝不动声色的道:“铖王府中的那两匹汗血宝马,可有一匹额间带着红毛。”
西域女子:“有。”
“桄榔”一声,辰沐朝没握住茶杯,让它滚到了地面,可怜的茶杯,断没想到自己尊贵的一生,到头竟然是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西域女子似乎是没注意到,继续说道:“三年前,东同西域打仗,西域不敌,求助大越,为表忠心,西域那一年,进攻了两匹一模一样,头顶带着一缕红毛的汗血宝马,这两匹宝马,陛下将其中一匹赐给了铖王,另外一匹,则是赐给了二皇子殿下。”
足见皇帝对二皇子的疼爱,也因此,皇帝是对铖王起了必杀的疑心。
尤子汐:“你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西域女子:“妾身住在铖王府中,自然是听铖王酒后无聊谈起的。”
“是吗。”尤子汐似乎是不怎么相信,她拿出一张纸,将一个女子的面容拍在这西域女子的面前:“那你可见过这个人?”
这西域女子似乎是早就知道两个人要问什么人,只是略略扫过一眼,便要道:“没……”
之所以没说完,是因为剩下的字被卡住了,这西域女子好似看见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盯着画像看了好久,才把剩下的字继续吐出来:“没见过。”
“是吗。”尤子汐也不意外,她卷起画像,道:“叨扰了,告辞。”
“妾身送诸位。”
“留步吧。”辰沐朝摆摆手,和尤子汐自相离开。
出了铖王府,坐在马车上,尤子汐摊开自己拿的画像,这上面人的样子已经深深烙在她大脑里,十五六的少女,眉眼还没长开,但是眉角微微的向上弯,一眼看过去,是无时无刻不在笑的模样,哪怕她从不开怀。
辰沐朝打量了一眼,道:“你怎么把杜蕾蕾画下来了?”
“没什么。”尤子汐把画像合上。
让一个人改头换面,很简单,可是,一些东西是不会改的,比如美人骨,比如,眉眼。
那西域女子的眉眼,也是在眉梢那,微微的向上一弯。
回了尤府,尤子汐一个人在院子里,盛了一杯茶,静默的等,直到子时将近。
院墙上,有一道黑色人影,飞进来。
火炉上的茶还温着,尤子汐给来人倒了一杯。
“杜姑娘。”她说。
来人摘下面纱,西域女子的脸,杜蓓蓓的名。
杜蓓蓓一挑眉:“你早料到我会来了。”
尤子汐:“这一天的时间,我做了一些功课。杜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男丁又少,生活拮据,再加上唯一的儿子是个混混,一度要卖房卖地。一年前,家中长女进城找哥哥的时候,被一个御林军看中,那御林军欲行不轨,被杜成器撞破,杜成器人虽混,对妹妹却是极好,便不怕死的带了一帮人,隔天罩着麻袋把那个御林军揍了一顿。”
“后来杜成器被抓,杜家父母来城里看杜成器,却对那个御林军动了心,若是女儿能嫁给御林军,对杜家是天降的好事,哪怕对方是个小人。杜蓓蓓不敌父母的歪心,狼狈地外逃,意外撞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叫张成,也是个御林军,可他是个好人。”
“他帮了杜蓓蓓,杜蓓蓓对他起了男女之间的心,张成也答应要娶她,不过得让她先回家,见见父母。杜蓓蓓答应了。”
说到这,尤子汐看向杜蓓蓓,说了这些,已经够了。
她听话的回家,从家中等了一个月,才在上山砍柴的时候见到心上人,她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张成说,御林军执勤,所以才耽搁了。
张成让她回家,说是在山上遇到了一个富家小姐,富家小姐让她去府里做工,她照说了,第二日果然有带着高头大马的轿子来接,只是之后的事,却不是她要的。
她被人连夜带走,那些人在她脸上胡作非为,无数次她哭喊着求天求地,可是根本没有人救她,她只是沦为了一种工具。
别人让她学舞,她便学舞;让她杀人,她便杀人,她放弃用情感去思考,放弃像一个人一样活着,别人让她成为什么,她便是什么。
不久前,他们把她送回了京城,送进了铖王府,铖王待她还算好,她偶尔会没皮没脸的想一想,是不是这么苟活着也是好的。
直到再见到张成。
那个待她曾经温柔如水的男人变得冷漠无情,他好像不认识她,只在她的怒气之后淡淡的说一句:“你父母现在过的不错。”
杜成器自打妹妹失踪后敛了性子,还在城中找到一份不错的工,张成问她,她以为杜成器那个性子凭什么能找到那么好的活,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一家人的命,早已经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他们还留着她的命,也很简单。
“那日铖王见我,要我去刺杀皇帝。”
尤子汐一时间愣了愣,道:“可是刺杀的人不是你。”
“的确不是我。”杜蓓蓓深吸一口气,好像吃进去什么一辈子都不能消化,只能梗在心头的东西,她说:“张成替我想了一个金蝉脱壳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