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的一天，尤子汐睁开眼，似乎是还没睡醒，茫然的盯着床顶，外面有人细细索索的声音传过来，应该是什么人在收拾。尤子汐之前一直在警告自己接受这种声音，而现在，她是从下意识里，认同那个人。
“怎么醒了？”辰沐朝精神抖擞的看着尤子汐：“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尤子汐扶着脑袋起床。“季涑的事，你想怎么处理？”
辰沐朝笑了笑：“你一定要一大早晨说这种事吗？”
后知后觉的尤子汐这时候才想起上次大早晨知道的时候胃有多堵得慌。她只能苦笑一声，说：“好，先吃饭。”
尤子汐的声音总是软的，像猫儿叫一样，软乎乎的又优雅，在不经意间把别人的心神撩的一败涂地。
早膳，辰沐朝替尤子汐布菜，现在，辰沐朝才感谢自己父皇把自己遗忘到了深渊里，这样他不用每天像辰云鹤辰云泽天不亮便去上朝，连陪妻子用早膳的时间都没有。
早膳用完，那被两个人认为胃疼的问题，也不得不摆到明面上了。
季涑虽然帮助他们解决了京城里的瘟疫，可是她要力保的沈静云，依旧是神秘莫测，现在谁也不知道沈静云要做什么，辰沐朝不能保证这件事到最后，沈静云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二皇子辰云泽的府里。
水汽弥漫着往上升，逐渐迷住了整个房间，让人看不真切。
沈静云赤着脚，踩在水汽里，似乎溅起了点点的涟漪。
这便是杜蓓蓓醒了以后的第一感觉。
她躺在温润的水桶里，被和缓的温水包着，可是这水再能让人放松，也不能彻底将心里的悲痛抚平。
杜蓓蓓苦笑，当她听说自己父母因为妹妹病逝而卧床不起，近而去世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疯了，疯一般的冲向铖王，想杀了铖王，呵，铖王身边高手如云，她当然会被抓，被打成这样，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杜蓓蓓没想到自己能活着踏出铖王府。
要被作为药人吗？杜蓓蓓抬头看着上方，死或是被做成药人，对她又有什么分别呢，或者说，死或是活着，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沈静云不想让她死：“怎么，亲人都死了？”
杜蓓蓓歪过头：“让您不如意？”
沈静云弯起一抹笑，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盛着一个算是大的虫子尸体。
杜蓓蓓冷哼：“不留虫？”
沈静云：“对也不对，这是不留虫的尸体。”
杜蓓蓓：“你不是对铖王说，当年开国公复活了不留虫？”
“一个死掉的虫子怎么可能会被复活。”沈静云对愚蠢的铖王发出讥笑：“不过是，我逗他玩的话罢了。”
杜蓓蓓按着木桶的两边，想要坐起来，可是温水一定腐蚀掉了她太多的力气，杜蓓蓓软绵绵的，什么都干不了。
沈静云悲哀的看了她一眼，道：“这是为你特制的药浴，你会觉得身体很软，但是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好处，你且泡一会儿。”
“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尤其是要用到蛊虫的时候，我不会给你喂母蛊，也不会把你做成蛊母，我会把你放出去，但是在成事之前，你必须在我身边，听我号令。”
杜蓓蓓僵硬的点头，她可能是被吓傻了，沈静云又看了一眼这还没恢复的姑娘，叹口气走了。
不管尤子汐怎么劝，季涑都不肯住在向着阳光的房间，这姑娘一直窝在黑暗里，尤子汐开门的时候，她正蜷着自己的身子，在阴影里发呆。
“季姑娘。”尤子汐轻轻叫了一声，“你还能见到沈静云吗？”
“不能了。”季涑摇摇头，“主人被困在辰云泽身边，而她……她以为我已经走了，离开京城、甚至大越了。”
“皇子妃，季涑有个不情之请。”季涑起身，真诚的看着尤子汐：“我不想让我主人知道我还在京城，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出过手，我不想让她再见到我。”
“为什么？”尤子汐疑惑的问道。
季涑苦笑：“主人从来不是什么大坏之人，她只是，想同归于尽。可季涑就不同了，以前在南疆，我是受人厌恶的药人，哪怕从南疆里出来，我也是万人唾骂，如过街老鼠，若有一日主人真能拨云见日，我不想当她生命里的阴影。”
尤子汐愣了愣，光明与阴暗，尤其是凭着自己一心能分辨的，可是很快，尤子汐被另一件事吸引：“你说，你是药人？”
“对。”季涑点头，“药人。我们南疆的规矩，在孩童六岁的时候，选出一个和蛊虫最为亲近的人，把她喂成药人，每年以蛊虫喂养，直到把身为人的那部分磨没，直到……那药人成为真正的人形蛊虫。”
尤子汐仿佛被什么猛击了一下，有一瞬间甚至没有神志，而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冷静的梳理季涑去过的地方。
“怎么了？”季涑问道。
尤子汐咽口口水，努力镇定的道：“你碰没碰过张成的尸体？你有没有去过杜家？”
季涑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当然。”
轰的一声，尤子汐觉得自己脑子炸了。
“你都干了什么？”可她必须保持冷静。
“我按照吩咐，检查了张成的尸体。而杜蕾蕾，杜蕾蕾是因为撞破了辰云泽的秘密被他灭的口，我当时受命去收尸。”
尤子汐深吸一口气，京城的瘟疫，也许真的是不留虫。
而这个不留虫不是当年开国公从南疆带回来的那个尸体，而是，季涑本人。
“季涑。”尤子汐在震惊之后开口，“你当年，服的蛊虫，是什么蛊虫？”
“不留虫。”
如千万颗炸弹，一起在尤子汐的脑海里爆炸，一瞬间所有的事都被炸上了天，尤子汐退后几步，腿似乎是在哆嗦，心里的恐惧让她想远离季涑。
“怎么了皇子妃？”
而季涑，那个可怜的姑娘，还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她也许只是奉命，也许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可都不重要了。
尤子汐只能道：“季涑，最近几日你不要出去，饭菜我会让人给你送到屋里，沈静云的事，我和三皇子会想办法，尽自己最大可能帮沈静云。”
只能这样了，尤子汐叹气，只能先隔离季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