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张成一案后,铖王一直活在风口浪尖上,不过那些流言蜚语对于一位心狠手辣的王爷而言,不算什么,可噩梦就不同了。心智强大的人能够抵挡的住外来的敌人,但是内部的,他却不一定了。
铖王眼圈发黑,双眼通红,里面血丝丝丝缕缕的分布着,活像一个人形兔子。
人形兔子正在用早膳,应该是没吃到胡萝卜,他暴躁起身,一桌子珍馐全被猛然扫到地上,喂给了大地。
满屋子的仆人当即跪了一地,个个瑟瑟发抖,生怕大兔子一个不高兴,会把他们杀掉为这一地饭菜陪葬。
“滚!都给本王滚!”
这一日的铖王,可以说是丧心病狂。
铖王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书房,他一直在骂骂咧咧,可能因为咒骂的人太多,跟着他的下人连名字都没听清,只是铖王到了自己书房门口时突然怒喊一句:“沈静云!给本王找沈静云!”
“诺…”
小厮赶忙领着命令下去,而在辰云泽的府里,沈静云已经在对镜梳妆。
尤子铭接连几天告假,他也没有回家,而是明目张胆的住在沈静云这里,浑然把辰云泽的府邸,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一如现在,尤子铭瘫坐在椅子上,双腿搭在扶手上,一晃一晃的。
尤子铭嘴里还啃着苹果,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对镜梳妆的沈静云。
“妖女。”这是尤子铭对沈静云的新称呼,“你那妖术又告诉你什么了?”
沈静云正在往自己发髻上别簪子,她头也不回的道:“告诉我得给尤小公子换一张脸了。”
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尤子铭叫小公子,小公子不管再怎么样,也还只是个少年,没有在妖女面前丢盔弃甲,已经是实属不易,可是少年人的那双耳朵,还是把他暴露的明明白白——红了。
尤子铭在心里暗骂一句,妖女。
沈静云为自己上完妆,尤子铭也被杜蓓蓓按在了镜子前,杜蓓蓓被张成卖了以后,学尽了妖术,其中便包括保命的一项:易容术。
尤子铭哪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描眉画眼,是为了装成别人,待到杜蓓蓓收手,尤子铭已经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尤子铭不敢置信的摸摸自己的脸,“这怎么可得!”
沈静云在尤子铭的脖颈上勾了一指,道:“走吧,尤小公子,换身衣服,我们去铖王府。”
马车停到铖王府后门,白面书生尤子铭冷着脸扶着沈静云下车,这便是尤子铭的新装扮,说来好玩,尤子铭小半生和书本不挂钩,这一次却扮成了文弱书生样。
好吧,并不文弱。
小厮恭敬的为沈静云开门:“沈小姐,王爷已经在书房等您半天了。”
一进书房,蓬头垢面的铖王尊容,吓了尤子铭一跳,小将军从未学过喜乐不露于形,这一吓,差点把自己的本质露出来,尤子铭只好狠狠掐自己,逼迫自己演好这个角色。
而已经灯枯油尽的铖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陌生人的表情,他只是恶狠狠的在沈静云身上剜了一圈后,刻薄的开口:“怎么,二殿下不能满足你,他才去江南,你便找了个这么白净的面首?”
沈静云妖孽一笑:“王爷这么说,小心白先生不高兴。”
白子安,便是现在尤子铭装的这个人,又称白先生。铖王狐疑的看了一眼尤子铭,似乎在问这个白先生是哪棵葱。
沈静云一指尤子铭,道:“这位是我爹当年重金从南疆求来的巫蛊师,千面毒白先生,此次静云找来白先生,便是为了铖王您的事。”
“我的事?”
铖王收敛了一些爪牙,尤子铭和沈静云对视一眼,他确定该自己开口后,道:“王爷最近,可是总梦见故人?”
仿若一道霹雳直接杀进铖王的脑子里,铖王诚惶诚恐的点头,尤子铭捏了一把汗,继续装作高人的样子用沈静云告诉过他的事情说话:“王爷,你被人下蛊虫了。”
“我南疆蛊虫千奇百怪,有不留虫这样能杀一座城的,也有黄粱这种虫,让人做梦的。黄粱会控制人的梦境,让人回忆起之前经历过最恐怖的事情,黄粱的寿命极长,只要施蛊的人不下令停手,那中蛊的人,便会一直噩梦缠身下去,直到死亡。”
铖王双目瞪的几乎要炸裂出来,他猛然起身,指甲在书桌上留下刺耳的十道印子,“谁,谁敢给本王下毒!”
白先生漠不关心的敛眸,道:“在下只是应开国公后人之约来解毒,至于谁下的蛊,在下并不想知道。”
“你要多少钱!本王都给,给本王查出谁下的蛊!”
白先生的眼皮动了动,好像是有些心动:“在下。身为南疆人,从不看中金银。”
“那便是奇珍异宝!药材!你要什么稀奇药材,本王都给你!”
白先生无聊的看了一眼:“鄙人行走江湖三十年,什么药材没见过。”
铖王怒吼:“那你要什么?!”
白先生阴冷一笑:“我要三百条人命,给我三百个人供我试蛊,王爷想做什么,白某都帮忙。”
“成交!”
三百条屁民性命,在铖王眼里,当然不如他自己的珍贵,而白子安,也顺理成章,住金了铖王府。
出了书房门,沈静云和白子安分别,白子安的耳朵动了动,他掐自己一把,不让自己抬头去看。
那是长垣,他在监视铖王。
“万事小心。”沈静云将杜蓓蓓留下后,自己离开了。
白子安,不,尤子铭缓慢的舒展出一个长呼吸,从今日起,他可是要住在铖王府,住在敌军的大本营里了。
按照白子安的要求,铖王给他在王府一角收拾出一间房,这里不许无关人等靠近,一日三餐都由杜蓓蓓负责,不是杜蓓蓓验过饭菜的不吃。
深夜,顶着白子安脸的尤子铭突然打开窗,对面的房梁上正站着一个人,沉默的盯着他。
尤子铭心中一慌,白天长垣来的时候他就应该猜到姐夫也会在,只是他现在这幅样子,还不能暴露身份。
两个人静默的对视着,辰沐朝似乎透过那双眼睛认出了对方是谁,他张张嘴,可一句话没说,只是皱紧眉宇,用嘴型比出一句话:你姐姐很担心你,万事小心,你还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