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真正神魂复生那日,我自会奏请天帝,以十六乘天马云车,光明正大的娶你回宫。”
“——沉惜,你可愿?”
我从不知道,原来一贯冷静淡漠的元止,说起情话来,竟也能够动人如斯。
或许我们两个人已经彼此等待得太久,被这无常的命运磨尽了一点一滴的耐性,于是一旦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便再也不愿意放手,终日惶惶不安的担忧着,哪怕最微小的会失去彼此的可能。
我和元止都只是怕了而已。
他怕再回到那个暗无尽头的漫长等待,我怕再回到连记忆都消失得一无所有的惶惑。
我转过身紧紧的抱住了他。
我含泪笑道:“小郎君丰神俊逸,我岂有不愿之理?”
他也紧紧拥住我,我几乎被他抱得有些窒息,可也唯有如此,方能切实的体会到,他满腔恨不得将我融进他骨血中的爱意。
“沉惜,我没有怨你,我只求你下次记得……”
“你的命,是我们两人的。”
元止低下头吻住了我。这个吻是很粗暴的,不同于以往我们之间任何的温存,他的牙齿几乎要将我的嘴唇咬出血来,收尾却又回到了以往的温柔爱惜,甚至带着了一分小心翼翼。
他吻过我唇瓣的红肿,又露出有些自责的神色,用手指轻轻触了一下。
元止问道:“疼吗?”
我一向是个不能忍耐的,听罪魁祸首这样问,当即红着眼睛如实答道:“疼,疼死了。”
他愣了一下,随后轻轻笑着出来。
我没忍住踩了他一脚,脚下虽不用力,口中却不断抱怨着,好你个臭元止!臭流氓!
他很是受用的听着,强行把我满腹牢骚按进他的肩窝里,环抱着我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我好容易挣扎着仰起脸来,尽情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像是终于抱够了一般,放开了我,捧过我的脸,轻轻吹了口仙气。
“还疼吗?”
我伸手摸了摸,嘴上的红肿已然消失不见了,也果然觉察不到方才火辣辣的痛感。
我却哼哼道:“疼着呢,快疼死了。”
“既然如此……”他仿佛认真思考了一下,“不如,破罐子破摔吧?”
说着,一低头又要吻下来。
我何时见过这般无赖的元止,心里美滋滋的几乎要冒出泡来,却故作推拒,嘻嘻笑着别开脸去。
我故意喊道:“救命呀!非礼啦!”
元止回道:“我与娘子行夫妻之事,如何能称作非礼呢?”
我脸红却不害臊:“呸,谁是你娘子!我怎么不知道,本上神何时嫁与你为妻了?”
他顿了顿,说:“不错,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我当真论及婚嫁来,你的的确确是只与一人成过亲的。这可如何是好?”
我心道不好,竟又害得他提起东方迦一事了。还不知这个打翻的醋坛子,又要醋我几日!
谁料这回我还没想出怎么答,元止到抢先一步,自问自答起来:
“没法子,只好将这小娘子抢回山上,给我做压寨夫人罢。待到生米煮成熟饭,再补她个人人羡慕的第一等盛大的婚事便是。”
“呔!妖孽!还不快快的从元止君身上离开,花言巧语,坏我天界第一战神的名声!”
他又问道:“好个口是心非的小娘子,你当真不喜欢我这副形容?”
我当即狗腿道:“喜欢,喜欢得紧呢。”
“咳咳——”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文曲星的咳嗽声,倒把我吓得一个激灵,险些脚一软跌下轿子去。我怒目而视,却见他连折扇也忘了摇,瞧也不瞧我们。
文曲星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们小两口要郎情妾意,也总该考虑考虑我这孤寡老人的心情吧?”
我忍不住问元止:“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元止微微回忆了一会儿,说道:“大约是从——不如破罐子破摔吧——他就回来了吧罢。”
可可可……可这意思不是说,祁蕴他从头听到了尾吗?
我眼前一黑,险些再度晕过去。
文曲星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这会儿又装什么害臊呢。沉惜丫头,你可是我从小妖精就看着长大的,什么丢人的事儿我不知道?”
他说的委实极为在理。
我这样一想,忍不住点了点头。
“本来呢,我是特意下凡去犒劳犒劳你这个病人的。”文曲星把手中的食盒撂在了桌子上,“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他显然已经看见了元止放在桌子上的空食盒,无奈的敲了敲折扇。
文曲星笑道:“不过既然你已无大碍,我也不必呆在这里讨人嫌了。我和云浅呢,便直接前往东海,正好也要处理一点私事。想来花神司又不是豺狼之地,没什么凶险,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他一拱手:“东海再会。”说罢,摇着折扇,又像来时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遁走了。
我还没来得及挽留。
只是不知道他前往东海去,却是有什么私事要办?
这疑惑一旦成型,不得到解决,便会一直盘桓在我心中。元止看穿了我的心中所想,却摇摇头说他也不知内情,只安慰我道,以文曲星的法力与资历地位,怕是也没有人能为难的了他。
我只得勉强将这个疑惑咽回肚子里。
行至途中,我却突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当时我正与元止相对打坐冥思,我一向对此是极不耐烦的。百无聊赖,便进入自己的神识之海,要瞧瞧轩辕宁如何了。
可当我进入神识之海,却只瞧见空荡荡的一片桃花林,遍寻不到轩辕宁的踪影。
我猛然惊醒,只唯恐她终究是被我给害了,言语无措的问元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缓缓自冥想中醒过来,“你一醒来,我便想同你说此事,不想与你谈着谈着,竟把这桩事全然忘在脑后。”
元止沉默了一下,说道:“她……你先莫急,她并未出事,只不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
“只不过,你或许并没有真正明白,我那日同你讲的——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元止看着我,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