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衡走后,洛子清便不再记得有关这位‘仙人’阿衡的所有,一切事由与内心深处的那份悸动统统都被无情抹掉。
第二日,洛子清惊讶的摸摸眼角,竟濡湿了,低头自言自语:“也不知昨日都梦魇了些什么,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她努力回想着昨日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跟着爹爹行了一系列生辰必走的礼节,其余却始终没甚头绪,反而是细想深入下去,脑子便像是被人用细如牛毛的绣花针一针一针扎着,传来令人生不如死的刺痛。
门外的丫环听见了屋内的动静,敲敲门扣,担心寻问,“小姐,您怎的了?”
洛子清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苍白着脸答道,“无碍,不过是睡糊涂了吧,有些头疼。”
丫环听得如此说法,不自觉想到自家主子的顽皮,掩唇一笑没有放在心上:“那,小姐可是这会儿梳妆,亦或是再小睡一会儿?”
“爹爹呢?”洛子清觉得浑身疼痛,不住揉搓。
“老爷倒是吩咐过了,任凭小姐的喜好,叫奴婢们不必叨扰。”丫环在门外恭敬的细声坦述。
“哦,那便梳妆吧,怕是等了许久了吧?”洛子清绞着发丝,抬一手招呼她进来。
丫环连连上前伺候着洛子清梳妆,还不忘说,“小姐平日待奴婢们极好,能伺候着小姐是奴婢的福气。”手自然娴熟地将发其亲顺发丝拨弄着,很快一个典雅的流云式发束便好了。
洛子清瞧着镜中的自己无端皱了皱眉,摇摇头,“简约一些便好,你知我不喜这般庄重,”又细想一会儿,下意识微微一笑提议道,“倒不如就随意弄个抓髻也就罢了。”
她依稀记得,曾经有人对她说过:清儿,这双抓髻最衬你,甚美。
“喏。”丫环旋及拆了方才的发束,不多时一个灵动俏皮的抓髻便梳好了。丫鬟本也是个不足及笄之年的家生子儿,此刻瞧看自家小姐的盛颜,一不小心便聒噪了起来,雀跃道,“小姐真好看呢,若是那西施在世,也不过只有惊叹了呢。”
洛子清狡黠一笑,抬手捏捏她的面颊,“就数你嘴贫!你呀,莫再取笑我了。”
丫环嘿嘿憨笑道:“奴婢所言,句句肺腑。”
洛子清无声笑笑,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去。
“小姐!早膳还未用呢!”丫环追了上去,不禁疑惑,“小姐这是去哪?”
“柳儿,你陪我一道去逛逛吧,我现下也未饿。”
唤作柳儿的奴婢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托过洛子清的手,轻声嘱咐,“小姐……您呀顽皮惯了,自是要当心些才好。莫磕着碰着了。”柳儿知她人善,也直言不讳,倒是没拘甚礼节。
洛子清一瞬感觉所言所见,似曾相识,却不知所起。
似乎先前也有人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语,又是谁呢?
洛子清心中一阵怅然。
不知不觉,洛子清又走到了那处长有翠竹的院落,依旧是孤立的翠竹,但却没有往日的灵动,只直立在那儿,两旁的梅子树也无言,枝叶簌簌发响,显得静默的紧。
柳儿扶了扶出神的洛子清,不解,“小姐您这是又怎么了。”又添说,“小姐平日里可喜欢到这儿了,却总是避开奴婢们,也不知是来做什么的。”
洛子清回过神来,扯出一笑,向前一步抚着翠竹的叶片,喃喃自语道:“是吗……”
柳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洛子清摆了摆手,示意让她退下,“我想独自呆在这儿,你先下去吧。”
柳儿只得“诺”了一声,徐徐退下,仍不忘回头看上几眼,眼中充满了担忧。
小姐今日好生奇怪,也不知是怎的了?
柳儿走后,空寂的院落只余下洛子清一人,她仿佛似在回想着什么,细细轻轻抚弄叶片,小心摩擦,心中不自觉涌上不易察觉的涟漪。
突然,洛子清猛的捂住自己的心口喘着粗气,瘫坐在翠竹下,喃喃自语,“小竹子啊小竹子,为何我见你……却莫名一阵的五味杂陈呢?”
“——小竹子,你会不会也同清儿一样,也有相似的感受呢?”
“——瞧我糊涂了,你一个小小的竹子怎么会懂这般感受。”
洛子清黯然低笑,像丢失了魂魄似的。
可是奇怪的很,自那以后洛子清便会每日到那竹下静静坐着,偶尔会不自觉向小竹子倾吐近来发生的烦闷无趣所琐事。
冥冥之中逐渐多了一个愛去竹子下倾诉的喜好。
洛子清每一次总会出神的望着看这一切,庭院的边边角角都细细望去,时而满脸愁容,时而莫名欢喜。
偶然间洛子清发现了床下被自己珍惜在一木盒中的纸花,满满当当,当时她一打开这木盖时,先是不知所措,随后就被茫然困惑所取代。这是她何时放在这儿的?怎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于是洛子清双手托过木盒,拼命往外跑,府里的小厮瞧见了也被她如此模样惊着了。
“——爹爹,这纸花你可晓得是谁折的么?”洛子清也顾不上礼节,直奔进丞相的书房,捧着木盒,上气不接下气立在那切切问道。
“纸花么?”丞相眯着眼看了会,没甚思绪,捋捋嘴角胡须,笑呵呵道,“这难道不是请儿自己折的么?怎的,整日子疯玩连自己的事都忘了?”
没有听到想要听到的答案,洛子清心中一阵低落,忙不迭捧着木盒草草行了一礼,转身又跑了出去。
望着爱女的身影不住摇头,又继续俯案写折子。
洛子清从书房离开后,径直跑向了那处平日常去的院落,仔细怀抱那木箱,到处在寻找些什么。可迷蒙的记忆像是被人刻意盖上了一层雾霭,任凭你有天大的神通也看不穿那难以触碰的过去。搜寻无果,洛子清默默缩回到一旁的竹子下,似乎那儿能给她该有的安意。
四下静的出奇,洛子清双目无神望着风叶婆娑之态,突然埋头抽泣了起来,不停喃喃自语,“为什么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明明这纸花并非她折的,明明那一池的荷塘真真切切在那儿,很多事实都摆在她面前,她没有理由不去相信,可她终究什么也抓不住。
越是深想越感到无力,失声痛哭起,小小的庭院只余她一人的哭声萦绕,久久不息,若让旁人听去,也只觉悲戚。
第二日,丫环们在竹下发现窝在一旁的洛子清,泪迹斑斑,但打那之仔她却再沒有提起过此类事,似乎一切复了从前无忧无虑自样子。
只是偶尔会到这竹子下倾诉一二,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