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了她我就活不了了,而是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公孙少卿俯身将脚边花想容刚刚掉落的步摇捡了起来。将那步摇上沾染上的几滴鲜血擦拭干净:“孙大夫说我的时日,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可是,我能感受得出来,我这身子,恐怕撑不了那么久。”
“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云褚闻言,眸子中带上恐慌。
“我估摸着,能不能熬到而立,对我来说,都是劫难。”
“不可能,”云褚红了眼眶,不停地摇头:“爷不要自己吓自己,爷如今才刚刚二十有五,怎么会撑不过而立?怎么会连五年都撑不过呢?”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怎么说几句,还哭上了呢?”公孙少卿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吓到了云褚,望着他此刻像是要哭出来了的模样,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你放心,在我撑不过之前,我一定会把你安排好的。”
只是,他这安慰显然没什么效果,听他这么一说,本还只有要哭神态的某人,瞬间真的哭了出来。让公孙少卿抚了抚额,有些不知所措。
“都怪那位花姑娘,好端端的来招惹爷,还总说些气爷的话,”云褚哭着哭着,想起了罪魁祸首,忍不住嚷嚷道:“若不是她,爷你就不会答应皇上去斗什么傅家,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劳心劳力;若不是她,爷情绪不会经常波动,害得老毛病频发;若不是她,爷,爷你早就服下神域草,说不定现在已经痊愈了。”
“爷明明为花姑娘做了这么多,明眼人都能看出你对她有多用心,可是爷却什么也不说,还不让云褚说。到了现在,又要赶她走,云褚实在不明白。”云褚说到这里,望着公孙少卿,一双如小鹿一般纯澈的眸子闪了闪:“爷之前不是教过我,能与我一起共患难的,才是能与之携手一生的人吗?可为什么换成了爷,却什么事情都是你自己在扛?”
“你不明白。”公孙少卿淡淡地开口,他垂眼看着手中的步摇,就像是在看花想容明媚的笑脸一般:“能一起共患难的就携手一生,那若是不能携手一生呢?”
“这……”
“明知道继续下去会害了她,还不如放她走。她有她的目标,我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就不能白白耽误了她。”
“爷……”这一次,云褚没有反驳,只是心疼地问了一句:“那您自己呢?”
“我?”公孙少卿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微微愣了一下后,轻笑了一声:“无碍。”
另一边。
花想容脚下的步子很快,三两步就已经走过了回廊,眼看着就要转角了。
朝歌蹙了蹙眉,看着任凭他怎么喊都不肯转头看他一眼的花想容,向前追着的步子听了一下,脚尖一点,人就已经翻身跃到了花想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干什么?”花想容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的表情完全生人勿近。
“不干什么。”朝歌耸了耸肩,双手摊开表示自己其实并不会过问她与公孙少卿的事情。他抬手指了指花想容的脸:“我只是想提醒你,若是你这般走进正厅,那原本没什么,都会被府中的人猜成有什么了。”
花想容顺着他指的地方抹过去,就发现触碰到脸颊的指尖瞬间染红,显然是唇彩沾染到了脸上。想到刚刚自己就这张牙舞爪的形象在公孙少卿面前说话,她就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朝歌对着她神秘兮兮地一笑:“我知道怎么解决。”
“昂?”花想容眨了眨眼,还没猜出他说的办法是什么,就只觉得腰间一紧,一只强健有力地胳膊就已经伸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腰,对她清道了一句:“等会儿怕记得抓紧我。”
话音刚落,他脚下步子一点,人就已经带着花想容跃上房顶,顷刻间,人已跨出相府。
他带着花想容走进一家客栈,在她收拾好下楼之时,递给她一顶垂吊着轻纱的斗笠。
“这是何意?”花想容望了望斗笠,又望了望朝歌,有些不解。
“你呆在右相府,这么些天,很少出门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日在府中见过你背影之后,一连这么多天,我都会在相府门口吓转悠。不想因为怀疑公孙而出入相府,却又放不下你,就想着在你出门的时候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你。”
“可是,并没有。”花想容接过他的话,抬手将斗笠戴上:“你如今,是想带我感受下皇城的繁华吗?”
“嗯,带你逛逛皇城,散散心。”朝歌说着,向着她伸出了手:“人多眼杂,当心走散,花花需要牵着我吗?”
花想容望着伸到眼前,指骨分明的手,略一犹豫后,抬手拉住了朝歌手腕处垂下来的衣摆:“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朝歌无奈地笑了笑,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所以什么事情也就由着她了。
于是乎,街道上就能看到,一个水红色衣衫,头戴斗笠的女子,拉着一个身形高大的暗紫色衣衫的男子,正有一茬没一茬地在各种店铺前走走停停。
那女子似乎热衷于各种东西,每到一处都要停下来看看,把玩着手中的东西讨价还价,可是还价成功后又不买,转身马上又走进了下一家。
朝歌看着乐此不彼的花想容,这些日子一直空落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眉眼间满是笑意。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真好。
虽然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是,只要他能看到她,他就有信心,终有一日她对他,也会不同。
“喂,你在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过来?我们要去下一家了。”他发散的思绪被花想容的喊声拉了回来。
望着正站在对面的商铺对着他招手的人,朝歌眼角的笑意打了几分,回应了一声后,马上向着花想容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陪着她一起,继续干着只讨价还价却啥也不买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