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夜色中,一辆马车在通往皇城的官道上疾驰着,在它的周围,一圈侍卫骑着马保驾护航,为首的白衣男子,在这夜色中格外明显。
马不停蹄地赶着路,这辆马车终于不负众望地在东方刚刚泛起红晕,眼见就要日出的瞬间赶到了城门口,在看到站在城门中央的那抹淡青色的颀长的身影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都定侯果然守时,说好辰时前到,竟真的分毫不差。”公孙少卿向着马车走过去,望着为首的,坐在马背上的君璟泓,道。
君璟泓笑了笑,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说出来的话也一如既往的啰嗦:“没办法啊,跟相爷你有约在先,我这游历多年才刚刚回来,若是落下了失约的名声可不好。”他说到这里,摸了摸马脖子上的鬓毛:“相爷你看,马都跑瘦了。”
公孙少卿被他说得轻笑了一声,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移到了那辆还闭着的马车车帘上:“这里面是?”
“相爷真是贵人多忘事,皇上可是下旨了要护送圣女从边境回城的,我在来的路上偶然碰到他们,就与他们一道回来啦。”
他这话话音刚落,朝歌便抱着还熟睡中的花想容从马车上跃了下来。
“容……花姑娘?”似乎没料到在马车上的是他们两人,公孙少卿一向平静的眸子难得出现了一丝错愕,望着朝歌的眸子中带着不解。
“怎么了相爷,不是皇上下旨要恭迎圣女回城吗,怎么相爷此番看到圣女,好像很惊讶啊。”还没等朝歌开后,君璟泓就接过了话匣子,故意疑惑地问道。
“没有。”隐下眼中浮上来的情绪,公孙少卿垂了垂眼,再抬起来时,已是波澜不惊:“我不过是看到圣女闭着眼,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一时有些困惑而已。”
“相爷不必担忧,圣女近几日太过劳累,所以我给她吃了点利于睡眠的药而已。”
“你还给她下了药?”这一下,朝歌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说过的,不能让她醒过来。我怕昨晚睡穴的效力太短,所以在出发前还给她喂了颗药丸。”
“你……”朝歌望着君璟泓,只吐出了一个“你”字之后,没了下文。
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明明是自己幼时最为亲近的朋友,两人对彼此心性了如指掌,相互打趣,也相互成长着。可是,如今他却觉得,站在他眼前的这位游历了多年的君璟泓,是他却又不像他,让他开始琢磨不透了。
“既然圣女已经到了,相爷是不是该送圣女进宫了?”君璟泓没有理会朝歌未说出口的质疑,直接转过眸子看着公孙少卿,催促道。
公孙少卿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地蹙了蹙眉,颀长的身子挡在城门口,不退也不进。
君璟泓看着公孙少卿明显并没有要挪开的意思,嘴角一勾,嘴角的梨涡越发明显:“既然相爷不想送圣女回去,那就让本侯来送吧。如今圣女已经回城这个消息应该已经开始传起来了吧,若是相爷觉得自己能挡得住这悠悠众口,你就尽管拦在这里吧。”
他这话一说完,公孙少卿隐在广袖中的手瞬间握紧,幽暗平静的眸子中波浪开始翻腾。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半晌后,公孙少卿终于挪开了步子。下一刻,君璟泓招了招手,那辆载着花想容的马车便缓缓驶入城中,只留下朝歌和公孙少卿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直到马车轱辘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马车身影越来越远,最终在城中消失不见后,公孙少卿才转过眸子,目光凛然地望向朝歌,质问道:“你为什么还要带着她回来?”
“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将她带回来?”公孙少卿再一次重复了刚刚的问题,原本离朝歌还有几步之遥的身子瞬间向着他冲了过去,一把拽住他的前襟,将他拉到自己眼前,似乎这样才能看清楚他一般:“她回来会死的,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会帮着君璟泓带她回来送死?”
“你这话什么意思?”朝歌听着他的话,困惑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他说的那个“她”是谁?花想容吗?为什么她会死?
“别装了。”公孙少卿松开了朝歌的衣襟,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在你回城的这几日,我曾飞鸽传书过你,让你别带容儿回来,你是怎么回答我的,我回给我的信里怎么向我保证的,你还记得吗?”
“你说,你要与容儿远走高飞,双宿双栖,再不让她踏进皇城一步。可是,你怎么能,转身就变卦了呢?”
从南域那帮人抬着棺材冲进东寻皇宫,嚷嚷着要求见圣女,而朝佑一再退让同意的时候,他就知道,花想容此行回城,必死无疑。
他不知道花想容在边境到底怎么得罪了南域的人,但是他知道,他得尽快通知朝歌,让他不要带着花想容进城。他在信里面有简单的分析利弊,解释原因,他相信,朝歌看到,定能明白。
他果然明白了,甚至还给他回信说会带着花想容走,双宿双栖,再不让她踏进皇城一步。天知道他那晚看到回信时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想笑却笑不出来,想恼却又恼不出来。
毕竟是他自己让朝歌带走花想容的呀,是他自己亲手毁了能见到花想容的最后机会啊。
可是,他除了这条路之外,已经别无选择了。
朝佑的性子他向来知晓,虽然那一日他用傅凌止这个条件来让他答应护花想容安全,可是,他知道,他随时都有可能翻脸的。
“你什么时候给我传过书信?我又何时回过你这种话?”朝歌说着,好看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什么?”
这件事情,好像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而这岔子,让朝歌和公孙少卿两个人都猝不及防,所以也来不及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