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严硕听到沈酒儿这么说,身子陡然一僵。
他看的出来她还对当年的事情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他心下不忍,斟酌片刻,叹了口气后,跟沈酒儿说了一件往事。
当年严硕已经准备好了要给沈酒儿妈妈做手术的时候,却又被突然告知捐献者指名要将心脏换给另一个与他匹配的人。
他跟院长争取想要去见捐献者一面,院长驳回了他的请求,还说他这是假公济私,有违医德。
没过两天,那颗原本该放入沈酒儿妈妈身体的心脏,就被放进了另一个人的胸膛里。
而从始至终,这场手术中的心脏捐献者,被捐献者,都像一团迷雾一样,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甚至连完成这场手术的医生和护士都被医院隐秘的藏了起来。
除了严硕,没有人在意这场像是地下交易的手术。
后来随着沈母的去世,沈酒儿大闹医院一场后离开,这件事就像被丢在了暗黑角落的密封袋,被时间蒙了一层又一层的灰,连严硕也要将它忘记了。
直到有一天开会的时候,严硕发现外科手术团队里的人换了好几个。
是换,不是多。
他看着那些新鲜面孔,想起前些日子倒是听说了器械科的陈护士辞职了,这么一看,宋医生也不在了,麻醉科的李护士也不在了……
他来回看了好几眼,发现医院这段时间辞职的人还真不少,光他们这里就走了七个,赶上一支手术团队了。
手术团队?
严硕又重新看了看那些人,在纸上把离开了的人的名字都写了下来,并且在下面写上了他们在手术中的岗位。
没一会儿,七个人的名字跃然纸上,一字排开,下面标记着主刀,麻醉,器械,巡回……
几个人凑在一起,正好可以完成一场外科手术。
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面上的表情随之变得僵硬,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没有发现坐在中间位置上的院长,在看到他露出惊疑的表情后,眼神顿时暗了下来。
散会后,院长就将他留了下来,问他开会时心不在焉的,是在想些什么。
严硕是个耿直的人,不会耍那些弯弯绕的心思,他直接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走的那些人是不是就是做那场心脏移植手术的人?”
院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了一句:“有意义吗?”
心脏已经移植完了,还去纠结做手术的人是谁,有意义吗?
严硕想说这场手术做得遮遮掩掩,一定是有什么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有秘密,那就有意义。
但不等他开口,院长又问他:“心脏已经按照捐献者的意愿安在了别人的胸膛里,你难道还要把它挖出来吗?”
严硕哑口无言,院长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有钱有势的人就是有这个本事,只要是他们不想让你知道的,你就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天严硕在会议室站了很久,但从他离开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试过去寻找那个不会被他找到的真相。
沈酒儿听完严硕跟她说的这番话,兴奋的心如擂鼓。
没想到过来吃顿饭,居然还能够得到意外的收获。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可以从那些辞职的人身上入手,说不定能够得到一些关于那个被捐献者的信息。
她平缓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然后说:“谢谢你严大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严硕摆摆手说:“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毕竟逝者已矣,你能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但我看你已然有了心结……唉,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沈酒儿用力的点头说:“我已经很感激了!”
刘玉梅对沈母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这会听他们说了半天,只听得一头雾水。
她正想再问问,严子锡适时的岔开了话题,关于沈母的事情实在是太沉重了,他不想再让沈酒儿回忆一遍当时的痛楚。
“酒儿,”严子锡笑着说,“在我家你觉得开心吗?”
沈酒儿眉眼弯弯的回他:“开心,真羡慕学长你有一个这么幸福的家。”
严子锡摸摸她的头说:“那你以后经常过来好不好?”
刘玉梅立即附和道:“就是就是,酒儿你以后常来玩啊,阿姨实在太喜欢你了!要不说闺女就是小棉袄呢,说话可比这俩大男人贴心多了!”
沈酒儿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总过来打扰……不太好吧?”
还不等严子锡说话,刘玉梅就抢着说:“没什么不好的,阿姨就喜欢女孩,以后阿姨把你当女儿疼!”
这句话就像一只温暖的手,将沈酒儿的心揉搓的顿时柔软了。
严子锡歪着头看了看双手交握的两人,突然一笑,说:“妈,不如你和我爸收酒儿做干女儿吧?”
其他三人被他说的一愣,严子锡温柔的看着沈酒儿说:“以后这里也是酒儿的家了,酒儿有了爸妈,你们两个也有了心心念念的小棉袄,两全其美嘛。”
严硕最先回过神来,拍了下大腿说:“这个主意好,你不是一直吵着想要女儿吗?现在有了!”
刘玉梅激动的问:“酒儿你愿意吗?”
沈酒儿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一直都很渴望亲情,在母亲去世后,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体会到亲情的温暖了,没想到,严家三口却给了再次体会亲情温暖的机会。
她看着三人投来的期待目光,像糖丝一样包裹着她,把她这根孤零零的枝杈变成了甜蜜的柔软棉花糖。
沈酒儿又有家人了。
小区里昏黄的路灯让静谧的夜都带了些了温馨的味道。
严子锡和沈酒儿一起往楼下走着,他看着沈酒儿一直高高翘着的唇角,揶揄道:“把我的爸妈抢走了,就这么开心?”
沈酒儿挑了挑下巴说:“我可没抢,是你自己不招人喜欢,所以他们才想认我做干女儿啊。”
严子锡在她饱满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佯怒的说:“好啊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
沈酒儿嘿嘿嘿嘿的笑,然后特别认真的说:“谢谢你学长,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了,今天我真的很开心。”
严子锡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语气不自觉的变得柔和:“傻丫头,以后家里就是你的家了,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下次来记得改口啊!”
沈酒儿揉了揉鼻子说:“知道啦学长!”
严子锡摇摇头说“你该叫我哥!”
沈酒儿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严子锡看她耳尖都红了,忍不住想再逗她几句,沈酒儿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