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暮光笼罩着这座高楼耸立的城市,那光还带着余热,人们都挂着满身的汗步履匆匆的奔向温暖的家。
“妈,我们回来了!”严子锡一边换鞋,一边对着厨房喊道。
刘玉梅立马从厨房里小跑着出来,目光一直定在了站在严子锡身边的沈酒儿身上,不停的赞叹:“哎哟,酒儿长得这么漂亮啊!这么漂亮还这么有能力,真是……”
“阿姨,”沈酒儿乖巧的喊她,“我第一次过来也不知道买些什么好,听学长说,您平时喜欢养生,就给您买了些补品过来,希望您能喜欢。”
说着就将手里的补品递了过去,刘玉梅忙不迭的接了过来,笑着嘟囔:“哎呀,叫你来就是想一起吃吃饭,你还这么破费干嘛?下次再来不许这样了啊!”
严硕听到声音从书房里出来,对着站在门口的三人笑呵呵的说道:“酒儿来了?都别站着了,快进来吧!”
刘玉梅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招呼着他们进来,一边说:“酒儿先做着,我锅里还炖着鱼,马上就好,一会儿咱们就能吃饭了啊!”
沈酒儿从沙发上起身说要去厨房帮忙,被严家三口拦住了,纷纷说不用,沈酒儿这才作罢,坐在沙发上跟严硕聊天。
严硕端着紫砂壶给沈酒儿倒茶,和蔼的笑着问她:“最近忙坏了吧?前两天我还听说你连轴做了三场手术。”
沈酒儿双手接过他递来的茶杯,点头致谢后说:“没办法,严大夫最近也很辛苦啊,我那天看您靠着问诊台就睡着了。”
严硕笑着摆摆手说:“哎呀,不行啦!我年纪大了,精力比不上你们年轻人。”
严子锡在旁插了句嘴:“你们就知足吧,想想我,我在VIP楼层,手术的累已经不算累了,最累的是对付那些难伺候的有钱人。”
三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句句不离病人和手术。
刘玉梅端着鱼出来,还听到他们在讨论切这割那,什么血管什么神经的事,她急忙说了句:“行了行了,都要吃饭了,别讨论这么血腥的事了!”
严子锡帮着刘玉梅把菜都端上了桌,沈酒儿看着桌上这营养搭配十分讲究,色香味俱全的菜,突然想起上次,刘玉梅应该也是做了这样一桌子丰盛的菜,等着她来,结果她却食言了……
她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阿姨,”沈酒儿咬着嘴唇说,“真是对不起,上次我……”
刘玉梅连忙摆摆手,止住了她要说的话,然后笑着说:“没事儿,我知道你们忙,今天这不是过来了吗?来了就好。”
沈酒儿看着一直笑呵呵的刘玉梅,岁月对她很温柔,她虽然年近半百,但美满幸福的生活使她依旧风韵犹存,像一颗蕴着高雅气质的珍珠。。
她这么亲和,就像母亲一样,如果她的母亲还活着,是不是也会像她一样?
刘玉梅见沈酒儿突然发了呆,有些不解的看了看父子俩。
严子锡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摸了摸沈酒儿的头说:“小馋猫刚才不是还说饿了吗,现在菜都上来了,光看就看饱了?”
沈酒儿这才缓回神来,赶紧藏起了伤感的情绪,其他人也没再多问,几个人一起其乐融融的吃着饭。
吃饭的时候刘玉梅不停的给沈酒儿夹菜,沈酒儿一边吃一边赞叹着刘玉梅的厨艺。
不是沈酒儿故意拍马,是刘玉梅的手艺真的很棒,之前的汤就让沈酒儿赞不绝口,现在这一桌子菜又紧紧的拴牢了沈酒儿的胃。
刘玉梅偶尔跟沈酒儿聊几句,沈酒儿不时的也会问刘玉梅几句关于食补的问题,刘玉梅立马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说个不停。
严子锡看着沈酒儿和刘玉梅相处的这么融洽,心里一片满足,他想,如果以后的日子里都有这一幕,那该多好啊。
吃完饭后,刘玉梅又切了个果盘,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刘玉梅坐在沈酒儿身边拉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
再一想起严子锡说的,她母亲去世后,连丧事都是她自己忙前忙后的弄,现在她自己一个人在A市生活,也没个亲戚照拂着……
刘玉梅本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光是想着沈酒儿吃的那些苦,眼里就蒙了层水雾,看沈酒儿的眼神也越发怜爱,她拂了拂沈酒儿脸边的碎发,说:“孩子,苦了你了……”
人就是这样。
你受了苦了,若没人关心你,你也就坚强的挺过来了。但若有人关心你,你就会感到无尽的委屈,脆弱的不堪一击。
刘玉梅这句话,让沈酒儿的眼睛突然酸胀,她低着头,温顺的眉眼变成了泫然欲泣的模样。
严硕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挺不舒服,毕竟沈酒儿的妈妈住院时,他就是她妈妈的主治医生。
他亲眼见证了沈妈妈的生命一点点衰竭的过程,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严硕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一口气说:“酒儿啊,你母亲的事,我也感到很遗憾,但是心脏捐献这种事情,我们只能遵守捐献者的意愿,他突然改变主意,我们也只能认了。”
沈酒儿低着头没有说话,既然所有人都告诉她,是遵循捐献者自己的意愿,要把心脏捐给另一个与他条件匹配的人,但她始终不信。
虽然另一个匹配对象给出的补偿条件非常丰厚,但据她所知,那人是白血病患者,无父无母,也没有妻子儿女,他选择捐献心脏,只是为了做好事。
既然是为了做好事,那捐献给谁不一样,他跟另一个匹配对象又不相识,为什么非要捐献给他?
她妈妈的情况甚至比另一个匹配对象的情况更危急,那种情况下有了合适的捐献心脏,肯定是要给她妈妈的啊!
这些猜测,这些疑问,她在妈妈去世的那一年重复了好多遍,跟法院说过,跟院长说过,也跟严硕说过。
但他们谁也没能给她一个让她满意的答复。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他们都以为她死心了,但其实并没有。
她一直默默的努力,让自己找到当年的真相。
她无法问责,只是想给妈妈和自己一个答案。
沈酒儿抬起头看着严硕,目光如炬,她正色道:“严大夫,我知道当年你已经尽力替我母亲争取了,我也很感谢你对我母亲的照顾,所以你不必觉得愧疚,这事与你无关,你是个有医德的好医生。”
她歪着头,想起了她这些年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些黑暗交易,轻笑了一声说:“现在像您这样干净的人,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