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黑丝夹层的厚重窗帘紧紧的合在窗前,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轻浅的呼吸声,给人一种夜深人寐的静谧感。
但缝隙中偶然透出的点点光晕和倚靠在墙边的人轻颤的睫毛推翻了这静谧的假象。
现在是白天,屋子里的人一直清醒着。
屋外传来钥匙拧动的声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木质的房门被敲响。
“笃笃——”
“子锡,你睡觉了吗?”
严子锡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刘玉梅等了一会儿,又说道:“子锡,你没睡吧?我刚从医院回来,酒儿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呀,怎么能让那疯子伤着酒儿?”
严子锡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刘玉梅叹了口气:“唉,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谁知道那疯子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竟然敢做这种事情……”
她在门外嘟囔了半天,严子锡始终没有给出回应。
过了一会儿,就听刘玉梅话锋一转:“酒儿让我告诉你,让你抽空去医院找她,她有事想跟你说。”
听到这句话,一直毫无反应的严子锡的瞳孔一震,随后踉踉跄跄的爬起身来,猛的打开了门,对着被她吓得一惊的刘玉梅问:“酒儿说要见我?”
多日不曾开口说话,他的嗓子一时有些干涩得发疼,连音都发不全。
刘玉梅被他这粗哑的嗓子吓了一跳,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水,看他咕咚咕咚的喝了之后,才有些心疼的说:“你这孩子,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呀!”
微凉的水流过火烧一样的喉咙,那干疼的感觉淡了许多,严子锡又慌忙问了一遍:“酒儿真的说要见我吗?”
看到刘玉梅点了点头,严子锡立马出了门,直奔医院而去。
这几天他一直闷在屋子里,脑海中一直都是郁晨捅向沈酒儿的刀,沈酒儿苍白的脸,汩汩流血的伤口,君慕野兽一般的眼神,以及他站在手术室门前字字诛心的质问。
“明明是你自己惹下的麻烦,为什么会牵连到酒儿!”
“你知道酒儿有危险,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都是你,是你对她的别有用心,和你的自不量力害了她!”
“如果不是因为酒儿真的把你当成了哥哥,我真他妈想一刀捅死你!”
“你给我滚,滚远一点,再也不要出现在酒儿面前,别再来害她!”
他没脸跟爸妈说沈酒儿因为他受了伤,也没脸去医院守着受伤的沈酒儿,他只能躲在这方寸之地,日日夜夜在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中煎熬……
但是他没想到,因他受了伤的沈酒儿,居然还愿意见他。
这让他被罪恶感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心,又鲜活的跳动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沈酒儿,他想看看她那晚苍白的脸色有没有变得红润,她的伤口还痛不痛,她还愿不愿意对自己笑……
可当他气喘吁吁的跟护士打听到沈酒儿的病房号,并站到病房前时,他却又开始犹豫了。
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沈酒儿,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解释自己一直隐藏在心里的情感,更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继续和她相处。
又或者,这次见面后,沈酒儿都不会再想继续看到他……
还有,如果君慕也在病房里,那他还有勇气继续留在那间屋子里,跟沈酒儿说话吗?
这些问题就像卷起的海浪一样,一直拍打着他的思绪。
让他在沈酒儿的病房面前来回踌躇,犹豫不决。
一个推着治疗车的护士走到严子锡身边,对他说:“麻烦让一下。”
严子锡连忙低头侧了身,抬头时就见护士推开了沈酒儿的病房门,而沈酒儿抬眸正望着他。
君慕签了几份文件之后,就倚靠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
他揉了揉僵痛的眉间,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这会沈酒儿快打针了,估计刘玉梅差不多也该走了,于是他起身就要往医院赶去。
正当此时,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君慕接起电话,就听前台小姐恭恭敬敬的说:“总裁,楼下有个人闹事,非要将车停在您的专用停车位上,还让您下去接他,说您认识他,但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却怎么也不说,说您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君慕皱了皱眉说:“知道了,我正好下去,让他等着吧。”
刚出了电梯,君慕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特别无赖的喊着:“谁也拦不着我,小爷我今天就要停在这!赶紧叫你们总裁下来挪车,不要耽误我宝贵的时间!”
保安们见这人戴着墨镜穿着不凡,又开着豪车,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也不敢动用武力,只得好言相劝。
几个人点头哈腰的你一言我一语,反倒让那人更来了脾气,他叫嚣着:“少废话啊,我就要听着,再跟小爷废话,我就找人炸了大楼,信不信?”
“在国外呆了两年,还真是长本事了,除了抢人车位以外,还学会了用炸药炸大楼啊?”君慕双手插兜立在门口,凉凉的说道。
现场突然鸦雀无声。
那人动作潇洒地摘了墨镜,然后吊儿郎当的走到了君慕面前,扬着下巴挑衅的说:“怎么,你不服啊,不服打我呀!”
他话音刚落,就见君慕的手高高抬起,现场的前台小姐和保安们一看,完了,这人找死找到总裁头上了,总裁一出手,这人今天估计就得被救护车拉走了,这么想着,他们都有些不忍直视的闭了闭眼。
朗朗的笑声取代了他们预想中的痛呼声。
众人惊讶的睁开了眼,就见总裁和那找事的人正亲密的搂着对方的脖子。
君慕笑骂了句:“刚回来就他妈找事儿,几年没挨揍皮痒痒了是吗?”
周亦声哈哈的笑了几声,然后勒了勒君慕的脖子说:“操,老子这不是想给你一个别出心裁的重逢场面吗?”
君慕用力的胡噜一下他的头发,笑着说:“别个屁心裁,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还是这么神经!”
周亦声叫唤了两声,让君慕不要破坏他的发型,然后又说:“走吧!咱们上楼聊吧,齁儿冷的,我都跟外边冻老半天了……”
说着两人就向电梯走去,留下被他们这哥俩好的对话惊的一脸懵圈的前台和保安们面面相觑,最后无语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