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术之前,沈酒儿就跟家属告知过这场手术会存在的风险,以及即使手术成功因为个人体质不同也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意外。
家属都知情,也签了手术同意书。
但面对老人的突然去世,他们还是不能够接受这个说法。
“我爸明明已经做完手术了,手术的成功了,怎么还会得什么心肌梗塞!”老人的儿子大喊道。
沈酒儿耐心的安抚:“你父亲去世,我们也感到很难过,手术的确是成功了,但是您父亲是由血管粥样硬化导致的心肌梗塞,抢救无效身亡的,之前的手术没关系。”
老人的儿子不听,非说是沈酒儿没有做好手术,所以才导致他父亲去世,要去告沈酒儿,让医院赔钱。
心外科众多医生和主任一起出面,连院长都出动了,但不管他们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家属就是不听。
这很明显的就是家属故意找茬了。
虽然签了手术同意书,但这种东西并不能代表出了事故医院可以免责。
如果他们一定坚持说是沈酒儿的医疗过错,沈酒儿也只能选择上法庭,然后跟法官出示在手术过程中的所有数据和资料,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如果真的闹到法庭上面,医院还是要出于人道主义,赔些钱给家属,而且对于医院和医生的影响也都不小。
所以院长还是希望能够和他们沟通清楚,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们纠缠了半天,最后老人家的儿子还打电话把家里的亲属什么都叫来了,乌泱泱一大帮,堵在心外科的楼层里。
远远望去,只能见到零星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夹杂其中,还都被包围在角落里,看上去狼狈不堪。
沈酒儿被几个男大夫护在身后,她皱着眉抿着唇半天没有说话。
她觉得自己说的已经足够多了,这几个人明显就是想要讹钱,现在说别的都是浪费口水,浪费时间。
他们所有人都扯着嗓子喊,医生喊着跟家属解释,家属喊着要医院赔钱,心外科顿时比春节联欢晚会还要热闹。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其他楼层的人。
严子锡从病房出来,就听到几个小护士在那八卦,一个说:“下边闹的太厉害了,听说又叫来了不少人呢!”
另一个说:“这沈大夫也够倒霉的,前一阵出了一个小女孩的事,这会又来了个老头儿。”
严子锡心里咯噔一下,仔细问了护士才知道,是沈酒儿的患者家属在闹。
他立马冲到了八楼,在人群中寻找着沈酒儿的身影。
此时的沈酒儿已经是忍无可忍,她几乎是被拍到了消防通道的门上,头都快被他们吵裂开了。
她随手拿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用胸件那一端狠狠的砸在了门上。
这刺耳的声音让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沈酒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你们都不用吵了,既然家属一定要告,那就让他们告吧,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真到了法庭上,我有的是证据的证明我的清白。”
严子锡听到了沈酒儿的声音,一边喊着一边往前挤,但没有人听他说话,他挤了半天也挤不过去,急得心里直冒火。
那家属其中的一人瞪着眼说:“呸!你清白个屁,你个臭娘们儿一看就是个半吊瓶子,还敢给人做手术,我叔爷就是让你给害死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沈酒儿被气的浑身直哆嗦,她冷声说:“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老人家去世了,你们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知道在这撒泼打赖,借着老人家来讹医院的钱,你们还有良心吗?”
那些人顿时被激怒了,一个比一个骂的难听,挨着沈酒儿最近的那个男人在和男大夫们撕扯间,一拳擦过了沈酒儿的鼻子。
沈酒儿只感觉那酸痛都要把他的天灵盖儿冲破了,眼泪止不住的哗哗往下淌,鼻间有温热的液体簌簌流过,她伸手一摸,就沾了满手的血。
“沈大夫,你没事儿吧?”
“你们居然还敢打人!信不信我报警把你们抓起来!”
“报警!你们敢报警,我们就能把你们医院给砸了!”
“来啊!别他妈废话了,一帮讹人的败类,我今天跟你们拼了!”
“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哎呀!谁打扰我了……”
“操!都他妈给我上!”
沈酒儿已经听不清耳边到底是谁在叫喊,被击中鼻子的酸胀痛感还持续着,她只能努力仰起头,控制着自己鼻血的流出。
严子锡终于挤到了沈酒儿面前,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然后慌慌张张的说:“酒儿,快拿纸擦擦!”
沈酒儿看到是他,感觉好像在漂浮的大海之中抓到了一根浮木。
她声音里不自觉的就带了些委屈:“学长……”
就在此时,电梯突然打开,一帮黑衣人从里面涌来,直直的奔着吵闹的人群而去。
其中一个个子特别高挑,模样冷冽英俊的男人紧皱着眉头,深邃浓墨的眼焦急的在人群寻找着什么。
在看到角落里满脸是血的沈酒儿时,他的瞳孔猛的一缩,随即脸色可怖的像是从修罗地狱而来,他怒吼了一句:“都他妈给我让开!”
他的手下们立刻帮他拨开人群,他大步迈着走向角落,站定在沈酒儿面前时,他感觉到自己正在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因为身材高大健硕的黑衣人们的介入,心外科的楼道终于安静了下来。
君慕用发抖的双手轻轻的捧住了沈酒儿的脸,他问她:“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沈酒儿捂着鼻子,瞪着眼看着君慕。
如果说刚才看到严子锡的感觉像是抓到了一根浮木,那此刻她的心情,便像是久未归家的孩童,突然见到了血亲。
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和害怕,一头钻进了君慕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的腰。
君慕怜爱的扶住了她的后脑,在他头顶上轻轻一吻,然后特别温柔的说:“乖,不怕,我来了。”
一旁的严子锡看着他们两个深情相拥,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凿了一锤,钝痛难忍。
他紧紧的盯着君慕,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出现的他,可以让沈酒儿这么依赖。
而察觉到他视线的君慕,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搂着怀里的人转身问道:“是谁干的?”
他语气平缓,毫无起伏,让人听了却有种莫名的毛骨悚然。
那些闹事的人里,没有人敢回答他,他们都看得出来,君慕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人。
看到君慕护着沈酒儿,他们也不敢再继续胡闹,只能闭着嘴祈祷君慕赶快离开,然后他们也撤,这活儿不能再继续干了。
但是他们怕君慕,医生们可不怕,毕竟君慕是来给沈酒儿撑腰的,于是之前挡在沈酒儿前面的一个男医生伸手指了一个国字脸小眼睛的男人说:“我看到了,是他打到了沈大夫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