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沈酒儿搂着小糖豆,看他藏在自己怀里忍不住偷笑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问他:“糖豆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呀?”
糖豆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然后奶声奶气的撒着娇问:“妈妈,爸爸比今天来的那个霍叔叔还要帅是吗?”
沈酒儿神色一凛:“谁跟你说的!”
她情急之下语气重了些,小糖豆有些害怕的瘪了瘪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几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沈酒儿心里一痛,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轻声哄着他说:“对不起糖豆妈妈不是故意的……你可以告诉妈妈,是谁告诉你……爸爸的事情的吗?”
糖豆揉了揉眼睛,低着头说:“是今天来的那个霍叔叔告诉我的,他说他跟爸爸是好朋友。”
沈酒儿在心里暗暗揍了霍祁两拳,然后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又问:“霍叔叔还说了些什么吗?”
小糖豆偷偷的看了看沈酒儿的脸色,见她好像没有生气,才又兴高采烈的说:“他说我爸爸可帅了!长得还很高,还特别厉害!他还说,让我快快长大,等我长到像爸爸那样高的时候,爸爸就会回来看我了!”
沈酒儿一愣,想到晚饭后小糖豆和严子锡他们比身高的举动,心口酸酸的。
她摩挲着小糖豆细软的头发,柔声问道:“你知道你爸爸有多高吗?”
小糖豆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霍叔叔告诉我了,他说爸爸比他还稍微高一点,有188公分那么高呢!”
沈酒儿刮了刮他的鼻子,笑着说:“糖豆现在连88公分还不到呢。”
小糖豆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沈酒儿正要哄他,就见小糖豆猛的扬起脸来,亮晶晶的大眼里满是希望和坚定:“没关系的!糖豆以后多吃饭,一定会比爸爸长得还要高,到时候糖豆不仅能够见到爸爸,还可以保护妈妈,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沈酒儿的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她一遍遍的抚摸着小糖豆的脸颊,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他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白蔓安说的是对的,是她自己心里还没有放下,才会对糖豆爸爸的事情避而不谈。
是她自己的心态影响到了小糖豆,所以才会让糖豆这么在意自己没有父亲的事情。
霍祁今天并没有跟他说太多君慕的事,但却满足了糖豆对爸爸的幻想,让他以爸爸为榜样,继续茁壮成长,可能这样对于糖豆来说,才是对他更好的。
于是沈酒儿轻轻把糖豆搂入怀中,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说:“糖豆真乖,都是妈妈不好,以后……如果糖豆还想知道关于爸爸的事情,妈妈都会告诉你,好吗?”
糖豆挣扎着从沈酒儿的怀中抬起了头,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惊喜:“真的吗妈妈!?”
沈酒儿温柔的笑了笑,点了点他的鼻子说:“当然是真的啦,妈妈不会骗你的,但是你要答应妈妈一件事情。”
还不等沈酒儿说是什么事情,小糖豆就用力的点头说:“嗯!我答应妈妈!”
沈酒儿失笑,无奈又宠溺的说:“以后糖豆如果觉得有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妈妈好吗?妈妈不想再看到你闷闷不乐的样子,那太让妈妈心疼了。”
糖豆露出了单纯又快乐的笑:“好的妈妈,糖豆知道了!”
然后那天晚上,糖豆缠着沈酒儿问了一晚上关于君慕的事情,沈酒儿遵守诺言,把他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最后看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小糖豆依旧毫无睡意,她只好故意拉下脸来威胁他,如果再不睡觉,以后就再也不跟他说关于爸爸的事情了。
小糖豆这才意犹未尽的睡了过去。
沈母忌日的那一天,沈酒儿起了个大早。
春天的清晨,空气里似乎都带着水雾的凉润。
沈酒儿穿了件黑色的针织长裙外面又配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有些苍白的脸色,她无力的笑了笑,然后走到床边在仍在熟睡中的糖豆额头上啄了一口后,她才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其他人都还没起床,沈酒儿简单做了些早饭放在桌子上,还留了张便条,等网约的车给她打来了电话,她才下了楼。
墓园附近有很多花店,沈酒儿让司机在一间花店旁边停下,进去买了捧白百合,然后徒步走到了墓园。
偌大的墓园里,气氛还是一如往常的清冷,沈酒儿踩在被雾气打湿的灰石台阶上,心头百感交集。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是她印象中最后一次来这里。
她每迈一步,当时的回忆就越清晰一些。
那痛彻心扉的感觉,如今回忆起来仍旧刻骨铭心,让她无法忘怀,也无法原谅。
她还记得,在她决定要走的那一天,她原本是想去找君慕,跟他商量一下一起来祭拜沈母的事情的。
没想到也就是在那一天,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让她清楚的认识到,君慕根本没有资格来祭拜他的母亲……
而她在沈母祭日的那天,也没能过来。
那时她急着要走,等不到母亲的祭日,只好拜托严子锡在那一天帮她过来献一束花。
从那以后,每年的这一天严子锡都会代表她,为她母亲献上一束花,以此寄托她的追忆之情。
她脑子里想着这些混乱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了沈母的墓碑前。
经过这些年的风吹日晒,沈母的那张照片已经变得有些泛白,但依稀还看得见她嘴角那抹令人感到无比温暖的笑。
她就这么看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妈,我回来了。”
她把那捧百合轻轻地放到墓碑前,没有起身,而是就势蹲了下来,带着凉意的苍白指尖轻轻描摹着照片里沈母的轮廓。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道:“妈,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来看你,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去了法国,最近才回来……”
她对着墓碑低低的絮说着这几年在法国的生活,不论大事还是小事,只要想起来,就叨咕几句。
说了老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事情大部分都是跟糖豆有关的。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看来真是一孕傻三年啊,我都忘了跟您说,妈,我给您生了个外孙,叫糖豆,特别可爱……等下次我再来看你的时候,就带着他一起过来。”
她眼角渐渐泛红,声音也发了颤:“妈,您别怪我,别说我不知廉耻,被他耍的团团转,离开他之后却还给他生了孩子……我也有想过要把孩子打掉,重新开始我自己新的生活,但我实在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