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面叮嘱了一番梁苏就离开了。
梁苏原先还不太明白顾城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但是等她进去客厅,听到楼上传来的张梅歇斯底里的怒吼声,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他已经知道这两个人在吵架。
梁苏冲着看过来的忧心忡忡地阿姨笑了笑,坐在沙发里翻看放在桌子上的杂志,喝完了两杯茶,楼上的战局终于算是结束了,最后听到的是梁天一句不耐烦地怒喝:“够了,别在无理取闹了。”
梁苏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在听到脚步声,她的头也没有抬起。
梁天也没想到梁苏已经回来了,心里一阵尴尬,脸色也不大好看,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说:“事情顺利吗?他是不是给你使脸色了?就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你也别放在心上。”
梁苏笑着摇摇头:“没事的,意料之中的事情,放心,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人。”
梁天想到刚才张梅和自己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心里又是一阵不太平,靠在沙发上想自己的事情,看来今年是别想过个好年了。他再一次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当初也不过是气疯了头,现在让自己的女儿和自己之间也有了距离感,好像谁也没有气到,而最后只把自己搅和的乱了章法。
梁天看向女儿,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说,这种丢人的丑话怎么能说得出口?
梁苏也留意到爸爸的表情,她知道这可能是和张梅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有关的,但是爸爸既然不说破,自己就不能开这个口。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最重要最在意的就是面子,他们不要可以,但是别人不给他留。
直到最后梁苏都没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但是她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爸爸其实是希望自己能够知道的,那么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查了。
说话间家里该置办的年货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阿姨一直等到除夕夜才休假回家,偌大的房子里,最后只剩下四个人,不对,还有那个让张梅宝贝到骨子里的孩子,这一幕看着真是让人觉得好笑不已,有时候真是不能明白,这些人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什么样的危险都敢去闯。
不是危言耸听,高龄产妇死在手术台上的不少了,梁苏甚至有点好奇张梅的结局,不知道老天在看到她的所作所为之后会不会重新给她一个结局。
电视里在放春节联欢晚会,外面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很热闹也很喜庆,但是梁家的人却显得有些沉默,他们坐在一起只吃饭,客厅里的那台电视不知道是在给谁演。
梁萌很想能回去陪着自己的亲爸爸过年,但是碍于现在的处境,只能待在这里,低着头无聊地吃着饭。
最难受的其实是张梅,她自从上次和梁天吵过架以后,两口子的关系都还有缓和。她这人聪明,最是知道怎么维持关系,虽然小吵小闹很需要,但是也不能太过头了,万一要是将梁天给逼出去了,到时候可真的是哭也没办法了。
张梅看了梁天几眼,见他一点说话抬头的意思都没有,心里更加的难过,大过年的添这么大的晦气,但还是努力笑着说:“过年了,怎么都不说话?家里也怪冷清的,我们来碰一杯吧?但愿家里的所有人都能心想事成。”
梁天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看向自己的女儿说;“过完年,你要应对的事情会更多,要更加的努力上心,尤其是人际交往,要懂得怎么挑人,别稀里糊涂的着了别人的道。”
梁苏赶紧答应下来,虽然她自己有很多心眼,但是确实防不住别人要给她挖坑,尤其是眼前的这两个人,是生怕 她好的人。
梁天也不能只盯着自己的女儿,看着梁萌说道:“萌萌既然在实习,也得多用点心思,这种别人不防备你,不花钱学东西的时间更应该赶紧抓住,等你真正参加了工作,到时候明白过来可就赶不上趟了。”
梁萌虽然心里对梁天没什么好感,但说到底,这人是真正的衣食父母,所以她必须得客气些。
至于张梅,她眼巴巴地看着梁天,希望梁天能和她说两句话,可惜没有。
一家人的晚饭还没有吃完,却是先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梁苏站起身去开门,没想到会是小姨过来了,当即笑着抱着她,惊喜地说:“您怎么来了?”
因为小姨来了,所以梁萌不管对跟来的舅舅一家子也难得和颜悦色,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妈妈的亲戚,说说笑笑,总比看张梅母女俩那张脸强。
小姨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看向坐在那里的梁天;“大过年的,一家人在一起才热闹,所以我们也没有多想就过来了,到了门口才想着应该提前给你们打个电话的,但是也赶不上了,就按了门铃。姐夫,过年好,有阵子没见你了,人越来越精神了。”
张梅冷眼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她长的和梁天死去的老婆有一点像,心里不舒服,但也得笑着和人打招呼。
梁苏看着小姨得体的和张梅回了个笑,心里想着虽然外公家家世不行了,但是说到底还是有教养的人家,一颦一笑都十分的得体好看,这些人压根没办法和小姨比。
小姨说话的时候声音软软的,很好听,让人不自觉地久想要亲近,梁天也难得的心情好,对小姨很是客气,沉默的氛围总算是好了不少。
梁萌气愤地瞪了妈妈一眼,这可真是好,人家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在一起,他们简直就是个外人,在这里只能丢人。
梁天看着这个小姨子,想到当年见到她的时候也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很机灵活泼,但是依旧比不过心里的那个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小姨子一个人远走国外,很少回来,不过她经常会往家里打电话,梁天自己也接过她的好几个电话,热情听起来又很让人舒服的声音,就算他不喜欢和人交谈,但也说了几句话。
小姨一点都不吝啬将自己在国外见到的很多有趣的事情说给他们听,甚至比春节联欢晚会都有趣。
梁苏终于明白过来,她的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妈妈的陪伴,如果她要是在的话那该多好,她的日子也就不会过成今天这个样子。
一直待到很晚,反正家里的房间也很多,舅舅和小姨他们都没回去,这让好不容易压下心里那口恶气的心再度翻腾起来,梁天这是什么意思?给自己带了绿帽子的前妻的娘家人,居然能得到他这么和善的对待,为什么对待自己这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居然这么的不客气。
梁苏让小姨和自己睡,两个人躺在床上,一时间睡不着,两人说着自己的悄悄话。
梁苏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说道:“本来想给你介绍那个人的,但是……他那天和我把话说清楚了,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他在家人和我之间选择了他的家人。人之常情,我也没怪他的意思,就是,心里不舒服。当初说好要过一辈子的,谁知道这才过了多少年,人已经都变了。”
小姨将她抱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也许是你们之间的缘分没到那个份上,有些人只适合装在心里,如果你一直想要得到这个人,到头来难过的也只有自己。小姨是过来人,小姨希望你能看的明白,别这样委屈自己,一旦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甚至你会发现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梁苏有些听不明白,直接开口问道:“小姨你怎么这么说,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为了他,我离婚了,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如果这个人不是自己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没办法将就的。为了他,我甚至做了很多的傻事。”
梁苏的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小姨,好奇地问:“到底怎么了?”
小姨顿了顿,脸上闪过一抹挣扎,最后还是说出来:“我喜欢的那个人,第一眼见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是天下间最好看的人了,而且上进有才干,那么穷的人,靠着自己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可是他喜欢的是另一个人,就算我怎么对他示好,他都看不到。喜欢一个人就像是中毒了,怎么都停不下来,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栽在他的身上了,没什么招架的能力,如果可能,就在一起,但是如果没可能,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一个人过。”
梁苏微微的攒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姨口中的这个人有点熟悉,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小姨见她皱眉,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小姨这样做挺掉价的?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是人管不住自己的心,没有任何的办法。”
梁苏顿了顿,才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会不会太累?那个人都不知道你的心思,这么多年,他也应该有妻儿了吧?注定没结果,这样多可怜,小姨这么好,为什么不能选择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小姨拍了拍她,无奈地叹口气:“感情这回事,哪儿能说的清楚?就像你和顾城,顾城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你不能喜欢他?”
梁苏换成平躺的姿势,声音悠悠地:“我应该是挺喜欢他的,大概从以前就喜欢了,但是后来我妈走了以后,那些人都用那种眼光看我,说什么我不行,连带着顾家的人都被说三道四,时间一长,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真的不好,配不上他。可是没想到的是, 我还没有想明白,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不管是多么好脾气的人,都没办法接受吧?时间一长,好像就真的放下了,也想明白了,就算顾城再怎么对我好,但是我已经不相信他了,我只觉得我们两个并不合适。”
小姨没有说什么,而是就这么安静地听着梁苏将过往的所有抱怨发泄出来,听着听着,她的眼神突然变了,有苦恼也有不甘,甚至还有一抹恐惧一闪而过。
梁苏说着说着,等到口干舌燥的时候,转头看向小姨,竟发现她呼吸绵长,显然已经睡着了。
梁苏笑了笑,悄悄地下地去喝水,不管怎样,今天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心里就好受很多了。
梁苏刚出去,王双就醒过来了,她的心很乱,她对梁苏的情绪是疼爱,但是也有点嫉妒,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至于大姐……那是她的禁区,连想都不能想,半点都不能触碰。
梁家没什么亲戚,所以别人家热热闹闹的,而梁家却显得更加的冷清,王双他们住了一晚上就回去了,毕竟没什么道理住在人家家里不走,更何况这个姐夫已经重新结婚了。
梁苏突然有点期待上班了,越发有挑战的工作更能让人专注。
倒是顾家邀请两家一起过年,这一潭死水样的氛围才算得到回暖。
顾红自然从儿子那里听到了周清源和梁苏分开的消息,说真的既高兴又有点心疼,梁苏和自己的孩子一眼,她十分的疼爱,但是事情已经 发生了也没什么办法,所以在吃饭前聊天的那段时间里,顾红提了给两孩子办事的事。梁天的脸上这才出现了最为开怀的笑,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两家真正的拉扯在一起,这对梁家来说无疑是最好不过的,只有梁萌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绝望,她等了那么久,找了那么多的机会,最后还是没有来得及,老天对她真是不公平。
不过就算他们结婚了又怎么样?当顾城对梁苏生出厌烦之心的时候,那就是她真正的机会,她一定会把顾城重新抢回到自己身边来的。
梁苏惊讶地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她下意识地久想要拒绝,但是看着那一双双含笑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她好像没办法拒绝。原来到最后,这才是与她来说最为合适的选择吗?
梁苏最后还是安静地听长辈们在一起聊天,再一次和顾城结婚,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但是细细地想来,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期待。
顾红伸手拉着沉默的梁苏,笑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当我的儿媳妇,现在总算是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