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说这话时，眼中不再是担忧，而是坚定。
阿城甚至看见，她的双眸，在闪闪发光。
原来，一个人爱上一个人的时候，眼睛是会发光的。
那……
我的眼睛，也会发光吗……
阿城回神，问：“白侯既然将你掳了去，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白首纠结许久，双手缠绕起胸前的青丝，才轻声道：“白家世代，以一夫一妻制为首条祖训，可偏偏我……我喜欢的人，是陛下……所以父亲才万般阻挠，不愿承认。”
“后来……我再三诉说，他才稍稍松了口，答应我留在宫中，只是……”
见她犹豫不决，阿城急问：“只是什么？”
白首似不在纠结，放开手中青丝，“只是，父亲说，他在知道我参与选秀的那时起，便派了人，给、给陛下下了毒……一旦他心有他意，父亲便、便……”
她不敢再说下去。
可阿城也知道了她要说的是什么。
她蹙眉，沉声道：“白侯这个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白首一听，阿城是真的动了气，忙起身跪下，眼中已是盈盈泪水，“父亲也是迫不得已，他没有想害陛下的意思，更没有想毁了朝旭，他是爱女心切，阿城，不，连城公主，我求求你，不要降罪于我父亲……”
阿城沉着脸起身，“你父亲爱女心切，就该拿我皇兄的性命来做赌注吗？他可是一国之君，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吗！”
“不会的，阿城你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拿到解药的……”
阿城轻叹一口气，“起来吧。”
好在在我进大殿的时候便让所有的人都退下了，这要是传了出去，该怎么办……
白首还在愧疚中，不愿起来，阿城俯身，伸手将她扶起，“你放心吧，三哥的性子，我最了解不过了，他既然只选了你一个，今生今世，便只会爱你一个。”
“只是，这毒终究是个不定因素，我不能让他成为三哥的危险……我来想办法……”
“我让郑秋先带你回寝殿休息，嗯？”
白首将面上泪痕轻轻拭去，直到郑秋带她离开大殿，她也没敢对上阿城的眼睛。
“念禾？”
阿城瘫坐在椅上，闭眼而唤。
这声唤，是前所未有的无力。
她不确定念禾是不是已经候在大殿外了，但是她身边能相信的，只有她一人。
好在，她还在。
“公主。”
念禾应声而入，“你怎么了？听你声音，可是身体不适？”
阿城正想着用什么理由去找他过来，这眼下念禾说的，不就是现成的吗？
她猛地睁眼坐好，“对对对，本宫就是不适，你快去看看丞相大人走了没，没有的话，就带他过来。”
念禾闻言，眨了眨眼，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公主想见大人大可直说，大人求之不得，不会不来的。”
阿城起身，作撸起袖子的样子，“嘿，我说你，是不是本宫许久没有鞭笞你了啊？没个正形！”
念禾忙低头，“公主恕罪，念禾不敢了。”
这话语中，笑意甚浓，哪里有一丝悔过的意思？
阿城将广袖放下，理好，“好了，不闹了，我找他来，是有正事，和陛下有关，马虎不得，你需得亲自跑一趟，我在书房等你们。”
念禾正色道：“是。”
随后形色匆匆，出了未央宫。
恰逢慕容明他们议事出来，听念禾说此，他甚是担心，生怕是当初小产与大火留下的后遗症，拜别了云柒，让慕容玦先行回府，自己随着念禾，急急赶来。
念禾给慕容明推开了书房的门，自己便识趣的守在门外了。
慕容明走近书房的时候，阿城正坐在桌案前，一手拿着茶杯，一手翻着书页，眼睛正盯着桌案上不知道什么书看得出神。
观她面相，面色红润，笔直而坐，气力中肯，不像是后遗症犯了。
看来，生病不过是一个借口了。
他走近些，发现阿城看的是一本医术。
“想学医了？”
阿城被吓到，一口清茶呛入咽喉，咳了起来。
慕容明忙上前轻轻抚背，帮她顺气。
见她好了些，才恰到好处的收回手，不刻意，不经意。
阿城见是他到来，不自觉的眨了眨眼，起身走到一旁矮塌上，坐下，又指了指矮塌小方桌旁的另一个位子，“坐。”
慕容明见她神色严肃，想是真的有事，也不多说，坐了下来。
阿城提起桌上茶壶，翻过茶杯，娴熟的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慕容明，“七日后立后大典你可知道？”
慕容明接过茶杯，“知道。”
阿城又道：“皇后是白首姑娘你可知道？”
慕容明嗅了嗅茶香，“知道。”
阿城又问：“白家一夫一妻制你可知道？”
慕容明浅呡一口茶，“知道。”
随后一顿，想起之前的闹剧，“你是想说，白侯不愿将白首姑娘嫁给陛下？”
阿城点头。
这是他们多年来的默契，许多话不用点明，对方都能知晓。
慕容明放下手中茶杯，问到：“如今白首姑娘还在未央宫，那先前的迷路是假？”
阿城再点头。
慕容明知道事情有些难办，沉下心绪，“那，白首姑娘答应了什么要求？”
阿城：“三哥中毒了，白侯下的毒。”
此话一说，慕容明全然明了。
白侯爱女，祖训一夫一妻，自古帝王，都是三宫六院。
他这样做，是为了万一有一日兴直变心，要封妃纳妾，便一了百了，永除后患。
也是心狠。
“若真到那时，陛下归天，白首姑娘又怎会独活？”
阿城否认，“不会的，三哥才不会变心，在秀女之中，他只选了她一个，这就是他坐上王位后，最后的挣扎。”
慕容明蹙眉，“我知道了，但无论如何，这毒，必须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帮他解掉。”
阿城看向他，诚实的点头。
显然在说，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
慕容明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了？别老是皱眉，会老得更快的。”
阿城说着，鬼使神差的竟伸手抚上了他的眉头。
她轻轻一碰，他的眉头还真就像是被抚平了。
阿城指尖传来温暖，这才回过神，蓦地收回手，却被慕容明一把抓住。
“城丫头，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