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寨大厅。
一男子头发披散,下颚长胡,身着皮毛所制之衣,粗犷间不乏英气,他慵懒的卧在铺着虎皮的座椅上,似是毫不在意的打量着厅下的女子。
“听说,就是你要和我谈笔大买卖?”
阿城昂首,“正是!”
男子嘲讽的笑了笑,“看姑娘这弱不经风的模样,我想不出,你有什么大买卖,能和我们这些山匪谈的?”
“不过……”
“我就喜欢你这种有胆识的人,老三!”
隐子上前一步,“大哥。”
男子道:“给她松绑。”
“不必了!”阿城说着,三两下便将手中的绳子自己解开了,“早闻西山君乃西山仁义之士,今日一见,果真不同于寻常匪寇。”
西山君坐起身,饶有兴趣的看着阿城,“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姑娘你夸奖了?”
阿城活动了下手腕,笑道:“西山君过誉了。”
“哈哈哈哈,”西山君豪迈一笑,忽然正色道:“那在说这笔大买卖之前,姑娘是否应该告知身份?”
“虽然杀人放火的事咱做过,但我们也有我们的原则和底线,那些涉及底线和原则的事,我们不做!”
阿城扬唇一笑,双手握拳,“在下凤栖连城玥,特来请西山君相助,剿灭逆贼,救我国邦!”
“连、城、玥?”西山君仔细回味着这个名字,许久才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被我推下位的那个小女帝?”
“你来求我帮你重新坐上王位?”
“我可不敢忘记……”他抬眼望向阿城身后裹着黑布的东西,仿佛一眼就看穿了那时逸云剑,“你的皇兄……可是我的人杀的。”
“你!”
阿城怒视着他,两手在两侧紧紧握拳,青筋毕露。
万事她都能冷静应对,唯独有关连东庭的事,无时无刻,只要提起就能让她失了理智。
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为了身后愿与她并肩作战的同伴,她缓缓松开了手。
冷静些道:“归根结底,夺我帝位,害我皇兄的人,还在帝宫中活得好好的,你们不过是助力者,孰轻孰重,孰对孰错,我还是分的清的。”
“当初你们帮着尉迟渊,不过是与虎谋皮,我猜,事后他也并未给你们许多好处,否则……你们怎么还是只会在西山这块地方,只能进,不能出?”
“呵,好一张巧嘴,”西山君低头一笑,讽刺之意显露至极,他再看向阿城,没好气道:“对,他确实没给我们应有的军荣,不仅如此,还用重兵镇压我们至此。”
“当初我千千万万个兄弟为他冲锋陷阵,他倒好,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弄得我们西山百姓险些没有粮食而饿死!”
他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猛地站起来,对着阿城,厉声呵斥。
“这就是你们的朝廷重臣!这就是你们凤栖掌权的人!”
“你们总说我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我看来,你们这些笑里藏刀的人才是最恶心的!”
“想让我们西山再去为朝廷卖命?做梦!”
阿城听着他一声声的质问,理亏的垂下了头。
她来之前也并没有想到,西山是这样的西山。
她在位时,也总是想着别处,尉迟渊上奏折说西山匪寇流窜严重,她也只是随便打听一下,便批了镇压的折子。
从来没有想过其中隐情。
那时连东庭抱恙,早已让她自己处理朝政,她不忍去打扰,找的人……是商徵!
所以,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勾结了尉迟渊吗……
“你所说的,确实是我失察了……”
“我知道尉迟渊的野心,也知道他作恶多端,可他手握半数兵权,在朝中树大根深,若无万全之法,我是没有办法将旧党一派连根拔起的……”
西山君抬手,示意她不用继续说了,他闭眼转身背对着阿城,负手而立,“趁我还没有改变想法,你走吧。”
“西山君!”
阿城想上前一步,却被一把长刀横亘在脖子前。
她顺着刀身看去,拿刀的人,是隐子。
她看着隐子冷漠的眼神,心中惊觉不妙。
“你是谁?”
隐子邪魅一笑,“我是谁?”
“我自然是这西山寨的三当家。”
阿城蹙眉,“你不是东庭留在西山寨的人?”
“哈哈哈,你在说隐子吗?”
“他早就在你们说的那场政变中,为了救连东庭死了。”
“真是不自量力,还妄想我们跟你们和平相处?就是个傻子!”
阿城想起在他房中发声的事,问到:“那你如何知道他和逆鳞的事?”
三当家骄傲道:“我们老大何等聪明,一早就看出来他不对劲,话一套,就出来了。”
“啧啧啧,你们选的人,真不怎么样。”
“那你们的二当家呢?”阿城眉头紧锁,这二当家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人,估摸着,也是骗她的了。
“二当家?”
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姑娘,你去西山脚下随便问一个小童都知道,我们西山寨,从来就没有二当家!”
而阿城等的就是他自负而笑的时机,转瞬之间,她的银针飞出,刺入彼身。
趁他惊异之际,阿城已经夺了他手中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三当家面色大变,“老大!老大!她要杀我!”
西山君察觉异变转身时,情势已经陡转。
他冷冷道:“你是想用他威胁我?”
阿城不卑不亢的与之对视,“我并非此意。”
“西山君,你堂堂七尺男儿,难道真的要一辈子待在此地,为世人眼中唾骂的匪寇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是没问题,可你的弟兄们真的愿意如此吗?”
“你现在可以保护他们不受朝廷围剿,可你去世之后,谁来保护他们?”
“等到几十年甚至百年之后,你的子子孙孙都要背负着自己的先祖是匪寇的骂名,你忍心吗?”
西山君听着阿城一个又一个探入心中的质问。
脸上的神情由冷漠开始转为深思,甚至有了些动容。
“老大,你别听她瞎说!”
“我们自己能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