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城那边风生水起,可某处就不一样了。
左贤王府最高的一处阁楼上,男子垂眼看着玄城院中她的一举一动,神情晦暗难辨。
自玄城入府的那一刻起,他就站在了此处,目光随她的移动而移动。
看着她俯首给团子鼓励的模样,男子的心中有了些动摇。
他随即闭眼,遮盖住自己不受控制的情绪,夏风扑面而来,是远处芳草的气息。
男子的乌黑秀丽的长发与身上华丽的着装亦随风飘舞。
“王爷,念禾姑娘已在府中安排住下了,就在您指定的庭院内。”
男子的身后风向突转,一人戴着面具,从阁楼内飞上了此处,站在他的背后不远处俯首作揖,禀报着。
被叫做王爷的男子转身,一双如鹰般的锐利的双眼带着无形的压迫看向他。
“看着我。”
他的声音低沉却又魄力十足,逼得来人不得不看。
方才到来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试探着与之对上了视线。
“王爷……”
面前的男子,虽说是北匈人,但一点都没有北匈男子的粗犷,反而有他们朝旭男子的灵秀之气。
他头带玉冠,长眉细目,脸部棱角分明,皮肤白皙,身材挺拔,完全没有传闻中尖酸刻薄的样子。
只是,威慑之力,哪怕是不说话,单单站在那里,也能进入人心,让人不自觉的去害怕,去俯首称臣。
左贤王面不改色道:“赵,你跟了本王多久了?”
站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男子,正是之前气势汹汹审问玄城的赵燕。
赵燕坦诚答到:“从向年起兵之前就跟着王爷,如今算来,应该是快十七年了。”
“十七年……”左贤王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但很快一闪而过,“你把你最好的年华都跟了我,你可后悔过?”
赵燕震惊的看了一眼他,蓦地低头,单膝跪地,双手握拳,“自大人把我从大兴的手中救下开始,赵燕这条命就是王爷的,刀山火海,肝脑涂地,赵燕,绝不后悔!”
左贤王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他在大兴北境救他之时,他还只是个未及冠的孩子,一别经年,他为他去他国为细作,兜兜转转再回北匈时,已是过了不惑之年的成熟稳重的男子了。
他眉间微蹙,轻声道:“起来吧。”
“下一次,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否则,就不会像今日这般简单了。”
玄城脖子上的大手掐出的红印他看见了,哪怕是隔得不近,他在这高楼之上也看见了。
他在心疼。
赵燕点头,随后起身,“赵燕知错,定不会再犯,只是王爷,此女……”
“王爷。”
他正说着,却被身后的另一个声音打断。
赵燕转身,警惕的盯着身后的男子。
这是左贤王前几个月招来的一个巫师,长期穿着黑色披风,头上戴着黑帽,将脸深深的隐藏在黑暗里,据说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巫师?”
左贤王看向他,眼中的压迫感顿时全无。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巫师似是礼貌的点了点头,“我的巫术发现了一个新玩意儿,王爷可要来看看?”
“哦?是吗?”左贤王鲜少的露出了一抹微笑,“那本王可得好好看看。”
说罢他抬脚迈步,穿身下楼而去。
巫师见状正欲跟上,却被什么制住了左肩,他转头一看,是赵燕。
他笑了笑,连声音都带了笑意,“大将当是知晓王爷的心性,他认定的事,任谁反驳质疑都不行,大将方才的话,还是不说更好。”
是善意的提醒,亦是一种警告。
赵燕听他这么一说,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个人留在左贤王身边,就如同一个在火边的油桶,谁知道哪天便会引火烧身。
巫师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赵燕一人在此处深思。
他走到楼栏的前端处,看着右前方院落中的女子,目光深邃。
“团子——”
玄城一个午睡醒来,迷迷糊糊的起身,不见屋内屋外有动静,就开始呼唤团子。
说来也奇怪,自从她进入左贤王府之后,她基本就没有见到什么别的人,更别说什么左贤王本尊了。
院门外竟然还有两人守着不让她出去,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在这儿等了一日又一日,询问他们左贤王在何处?
得到的答案总是:王爷忙于家国正事,无暇顾及其他。
玄城百无聊赖,也只能和团子唠唠嗑。
她这叫了一声不见回应,忙走了几步打开房门一看,院中仍是空无一人。
“团子?”
回应她的只有夏日梨树上的蝉鸣和飞鸟扑翅而过的声音。
玄城犹豫了一下,朝着院门走去,还没走到门口,院门就自动的开了。
一看,门口抱着一盆什么东西的,不就是团子吗?
“团子你去哪……啊!!!”
玄城刚靠近些犹如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连连后退,“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不是木槿花?!”
团子见她反应这么大,便不敢再上前了,“是、是啊……”
“怎么了……”
“这是王爷派人吩咐别人给姑娘的,说是这话好看,想着姑娘也许会喜欢……”
团子看了看自己捧着的这一大盆开得鲜艳的木槿花,委屈道:“姑娘不喜欢吗?”
不喜欢?
简直是不要太好好吗!
玄城十分厌弃的将手缩进了衣袖之中,还顺势捂住了口脸,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不喜欢!”
“快拿走!”
“我一点都不喜欢!”
“会让我全身起疹子的!快拿走!”
“啊…啊?”团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好好,奴婢马上拿走!”
“快退出院子!你去沐浴了再来!”玄城高声道:“还有你们俩!也一并去沐浴,替换着沐浴也行,反正靠近过木槿花的不要出现在我身边!”
那两人看了玄城一眼,面露难色的对视了一眼,终是留下一个,另一个去沐浴了。
团子也抱着那盆木槿花离开了。
玄城松了口气,随即又急匆匆的跑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得意一笑。
木槿花?想试探我?
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