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了沉闷的敲门声。
念禾一惊,玄城则是眼神一沉,看向了身边的人,面色凝重的重重点头。
“谁啊?”
念禾强忍着自己的忧虑,高声询问门外的来人。
“姑娘,有人说要找你们!”
是掌柜的声音,音色略微颤抖。
玄城一听就能猜出她是在害怕,所以,门外有人在要挟着她。
她起身,小声对念禾叮嘱到:“该来的已经来了,保护好自己。”
念禾跟着起身,玄城说罢朝着门口回了一句‘来了’,又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步走去。
不过两步,便又转身,想了想,将裹着黑布的逸云剑从腰间取了下来,交到念禾手中。
“方才在堂上,他们看到我带有佩剑,所以我必须配一把剑在身上,”玄城说着垂眼看了看念禾手上逸云剑,眸中尽是不舍,那是陪伴了卫庭东最久的伙伴。
卫庭东死都和它在一起,可她去不能。
若她有万一,她希望逸云剑能不被世俗脏手所触碰,希望它能由慕言清去保管。
她鬼使神差的想伸手触碰,手在半空,却如大梦初醒,眉间一沉,下定决心,转过身去,背对着念禾。
“这把剑,你要替我好好保管……”
念禾应声,声音虽小,却带着坚定,“好。”
玄城舒眉一笑,“去内间吧……我走了。”
她垂手握紧长生诀的剑柄,手心之处,是挂在剑柄上的剑穗,那个长生锁,触感冰凉,正如她的心一般。
庭东哥哥,你看着,我会将你希望的,一一完成!
玄城走到房门前,伸手打开,门外阳光如得到释放般涌进房间,也为她冰冷的神情镀上了一层暖意。
门外是几名带着佩刀面色严肃的男子。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不惊不扰,温柔一笑,“诸位找我何事?”
一名身形中等戴着面具的男子走上前来,出示了一块令牌,眼神中尽是不屑,“左贤王听说姑娘前来北匈寻亲,特地让我将姑娘接去王府小住,并帮助姑娘找到自己的父亲。”
玄城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令牌,青铜所铸,刻有‘左贤王府’四个大字。
北匈以青铜为荣,官币皆以青铜铸之,左贤王能这么大张旗鼓的用青铜来铸自己的令牌,自负之度,一见便知。
玄城垂首,淡淡一笑,“多谢王爷。”
那为首的男子上前一步,一双眼睛极为锐利,“那就走吧。”
玄城依旧是一张笑脸,正欲抬脚迈步,却见站在一旁的掌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眸中投射过来的,都是担忧。
玄城一开始选择这家客栈投宿的原因就是这个掌柜。
客栈的掌柜是为中年女子,热心善良,对玄城她们也颇有照顾。
玄城走到她身前,从身上拿出了一颗珠子,晶莹剔透,色泽靓丽,是南国特有的彩珠,长用以装饰或礼物馈赠。
在朝旭,许多大富大贵的人家里都用之以饰,算是值一点儿钱财的东西。
“这是一颗不怎么值钱的珠子,现赠予姐姐,算是多谢姐姐这几日的照拂之恩。”
掌柜的自然不肯收,“你还是自己拿着吧……去了也需要……”打点。
她看了一眼那些左贤王府的人,没敢说出后面的话。
玄城真挚而笑,强行将珠子塞到了掌柜手中,轻声道:“左贤王待人宽厚,定会帮我找到我父亲的,姐姐收着便是。”
“告辞。”
她说完,还没等掌柜有何反应,便迈开步子,似是开开心心的跟着那群人离开了客栈。
掌柜的一直目送着玄城等人离开,直到完全没了人影,连声响都没有后,才走进了玄城和念禾所居住的房间……
玄城这边原本走得好好的,蓦地只觉脖颈一痛,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两眼模糊之际,只看见那为首的男子站在原地不咸不淡的看着她倒地,没有丝毫感情,又感觉似曾相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阴暗的地方,这个地方几乎四面都是高墙,只有一个小窗和一扇厚重的青铜门,犹如一个牢房。
看着这个昏暗的房间内的摆设,玄城只觉得十分的讽刺。
那墙上挂着的不是拷问犯人的刑具,还能是什么?
想想数月前,她也曾在这种类似的地方拷问,不,杀过人,而现在,却是人物互换。
她的双臂被迫张开,绑在了十字木架上,身体和双脚同样被麻绳捆绑着,动弹不得。
然而她却一点儿都没有畏惧之意,在看到桌上的长生诀时,反而还松了口气。
至少,长生诀还陪着她。
至少……逸云剑是安全的……
她正想着,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青铜门传来叫嚣的声音,门被缓缓打开,走进来一名男子。
玄城抬眼看去,瞳孔微缩,耳畔响起了向年临死前的话语。
‘我告诉你!赵燕会替我报仇雪恨!你会不得好死!’
‘这个世间,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女子干涉朝堂!’
‘你会被整个世间所遗弃!死后也会堕入地狱!’
赵……燕……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老朋友?
玄城很快恢复正常,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晕倒之前还在想,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无论是身形,还是那仅露出的双眼,甚是眼熟,但总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小榄山县令旁边的赵师爷,文晞去救她时,所称:短刀手赵燕。
正是向年十分赏识,又将手刃玄城的希望寄托于他的赵燕。
平日以面具示人,在此种地方却能毫无顾忌的摘下面具……
左贤王身边左右大将,一男一女,手段狠毒,身份隐秘……
看来,其中有一人,是他没错了。
赵燕进来之后,让其余的人都退下了,自己却也没说话,只是在不近不远出打量着她。
玄城坦坦荡荡,任他打量。
许久,赵燕突然移开视线,低沉一笑。
这一笑,笑声沉闷又带着一种威胁的压迫感,若是常人,只怕吓得直哆嗦了。
可玄城不一样。
她也跟着扬唇浅笑,语速不紧不慢,“大将可是觉得……我十分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