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玄城将木簪插入他的发间,不偏不倚,是正中间。
她没有下手。
对一个想要弥补女儿的父亲,她下不去手。
念禾还没有与他相认,她不能自私的打破所有的计划。
左贤王直起身子,眉眼间都是淡淡的笑意。
微风从窗户溜进来,拂过他长长的青丝,如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玄城也不难猜到,为何念禾的母亲会喜欢上眼前的男子。
饶是现在的年纪,都是许多女子倾慕的对象,更何况是在年华正好的那段时光。
“父亲,您可有为女儿取过名字?”
玄城觉得,念禾有资格知道自己的名字。
左贤王微微点头,“自然是有的,可我方才问你,见你喜欢你现在的名字,我便不会勉强。”
“不过,经你一问,稍觉不妥,我的女儿,还是当有名姓。”
堂堂左贤王的掌上明珠,若是连他的姓氏都不挂上,恐有歧义。
虽说他不怕什么流言蜚语,这些民众也不敢有话说,可念禾毕竟是女子,女子家名声还是重要的。
“我复姓夹谷,你的名字叫玉衡。”
玄城喃喃道:“夹谷玉衡。”
左贤王负手而立,“温润如玉,荆衡杞梓。”
“玉衡,从今以后,为父会将世间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你。”
自那日见面之后,虽说玄城还是住在老地方,可显然,他们家左贤王去的次数是一次比一次多。
不仅是北匈皇城,就连北匈别的偏远之处,都听说了,左贤王失而复得一女,名曰玉衡,其甚是宠爱,连朝政都不管,也要先陪自己的女儿用饭食。
左贤王这宠女儿的方式,还真是众人想象不到的。
别人都在感叹左贤王竟然一反常态宠人的光辉事迹,可玄城却是十分的痛苦。
左贤王来她这儿来得勤了,她反而越怕露出马脚。
还真以为她不知道,那日他召见她,不过就是因为前日里的木槿花。
好在她提前做了准备,问好了念禾的一些生活习性,直到她不能碰木槿花,一碰便起疹子浑身瘙痒,是过敏之症。
那天她的反应那么大,显然是传遍了整个左贤王府,而那盆木槿花,一猜便是左贤王为了试探她所派人拿来的。
她的一举一动,在这个王府里面,几乎没有隐私。
能铲除异己,树立仇家万户却还能好好活到现在的人,定是在她跨进王府门的那一刻,就把她查了个干净。
那次召见,除了认亲,更大的目的,应该是为了他亲自试探。
那一个大关算是过了,至少他已经昭告天下,他有一女,名为玉衡。
不得不说,在玄城这个角度看来,夹谷查真的是位好父亲。
一日三餐,必来陪她用食,绝不缺席。
对于在府中几乎没有看到过左贤王的团子来说,这王爷对小姐简直是好出了天际。
玄城一边小心翼翼的应付夹谷查,另一边还注意到这府中的两处怪异。
皆是到王府第一日就好奇的东西。
王府右后方的一处荒凉破败的院落,和她院中上了锁的那个房间。
她没有问,更没有去。
但是,一旦问及此事,府中人都是避之而不及,更不用说能问出什么来了。
玄城在王府里的日子也算是太平悠闲,只是她有些担心念禾。
念禾一人在北匈,现在的身份来说,算是举目无亲,她还没有查出慕容玦身处何处,亦没有见到传闻中的两位神秘的大将,更没有那新来的巫师的消息。
算是一筹莫展,让她有些担忧。
凌澜办事她放心,但见过她的人不少,难保有人不会指出她的模样,左贤王要查,定会查个彻底。
万一真让他捡了漏子……
不仅她的处境会很艰难,就连念禾都不会好过。
只要左贤王一直派人查下去,总是会找到漏洞的,她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去壹南的身边,与宋扬商量后续之策。
可左贤王明知道她身上有壹南的狼牙,却迟迟不肯发问,显然她不能急。
将火引到壹南身上,是下下之策。
玄城十分苦恼的用双手捂住了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左贤王这个老奸巨猾,还真是有耐心!
对自己的女儿都要这般算计?
虽然她是假的,但她也很恼火。
玄城委屈的捶了捶头,突然灵光一闪,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想什么就做什么,玄城在房中找了个细簪,拿着就去临房那个锁着的房间前,开锁。
然而和玄城计划中不同的是,她根本就不会什么开锁。
所以话本子里面拿了一根细钗就能开遍天下锁头都是在骗她的吗?!
玄城觉得等自己闲下来了应该好好找那些写话本子的人谈一谈,不要再骗她了!
想着,丢下细簪,朝院外走去。
在得知玄城是王府中的小主人之后,自然没有人敢限制她的自由。
看了看时辰,团子此刻应该是在厨房看着她的养生汤药,不会跟着她。
关于这个养生汤药,其实就是一个补气的汤药,她到这里的时候可能是有些许水土不服之症,自己看了看自己,便开了服汤药,让团子悄悄的煮,不要惊动左贤王。
不然,她真怕左贤王会不会一气之下将北匈的大夫全给叫来。
真情假意不清楚,但他这宠女的架势,倒是很有可能。
一路上都有不少的奴仆跟她行礼打招呼,但是越往里走,见到的人越是少。
直到,她走到了那个令她好奇许久的院子前,还没推开院门,她就已经感受到了浓浓的荒凉之意。
“梨……院……”
玄城隐隐约约的能从院前的牌匾上看出是这两个字。
她倒是不好奇这个院落的名字,只是,她走遍了王府,却独独只在她的院子中发现了一棵梨树,而她的院子,简单朴素,连块牌匾都没有,这一点,很是疑惑。
玄城蹙眉,上前几步,伸手缓缓的推开了这扇历经风雨却无人修缮的木门。
木门发出沉闷的声音,放眼看去,庭院中果真一派荒芜。
杂草丛生到了什么地步?
就连高墙都已经遮不住了,它们傲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