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里的三个掌柜,分别姓陶、朱、常,他们都是五十岁上下,陶掌柜管的是田产,人也比较肥硕,朱掌柜管的是一家酒庄,细长眼八字胡,常掌柜管的是一个专卖玉石的店铺,人瘦高个,留着山羊胡。
“我们都在这里坐了大半日了,怎么小姐还不来?”陶掌柜有些坐不住了,他走到门口叫来小丫鬟:“小姐怎么还不来呢?”
小丫鬟微笑着说:“奴婢不知道,小姐该来的时候就会来了。”说完轻飘飘的走了。
陶掌柜一时气结,朱掌柜倒是颇有耐心:“怎么了老陶,就这么一会就等不住了?”
“小姐喊我们来,也不该晾着我们才对。”陶掌柜有点生气。
他们三个本来一直是听从二夫人纪娴的,突然听说换了主子,对方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心里当然没有恭敬的意思,只是当小孩儿糊弄着。
“我说老常。”陶掌柜看到常掌柜在旁边观察一尊摆着的玉雕:“等了这么久不见你生气呢,还有心情看玉雕?”
常掌柜很淡定的看了看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主子让你等着,你还不能等一会了?”
不等陶掌柜说话,阮羡羡就笑着走进:“常掌柜说的好,让你们久等了。”
几个掌柜都没预料到阮羡羡会突然进来,陶掌柜直接心慌了一瞬,但是转眼看到阮羡羡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俏丽的脸上还有着与年纪相符的可爱,就是那双剔透的眼睛看着很是伶俐,但是再怎么样也就是一小孩罢了。
几个掌柜站起来跟阮羡羡问安,阮羡羡坐到主座上,随手翻了翻他们放在桌上的账本,便道:“常掌柜朱掌柜坐。”
独独漏掉陶掌柜,他脸色有点难看。
“几位掌柜的情况我已经事先了解过了,你们都是为我母亲做事的老人,我本该对你们很信任。但是之前这些账簿情况都在我二婶那边保管,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还有这么些田产铺子,所以我把你们叫来是想弄清楚这些年的经营收成状况。”阮羡羡的口气不冷不热,她看着陶掌柜:“陶掌柜,就从你开始吧,你的账本是哪个,拿来我先看看。”
陶掌柜根本没把她放眼里,这次带来的账本也是只有今年的一半,反正这个小姐估计连算账都不会,看账本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
他递上自己带来的账簿:“小姐请看。”
阮羡羡随便翻了两页就扔在地上,刚才还有笑容的脸上现在满是冷淡:“陶掌柜,我母亲雇用你看田产,每年给你多少月银?”
陶掌柜看着账簿被扔地上,一时愣住,又不知道阮羡羡为什么会这么问,懵神地回答:“一百两。”
阮羡羡讥笑:“一百两,是普通人家三年的开销。这一百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花在你身上真是纯属浪费,我还不如去买条会哄人开心摇尾巴的狗!”
陶掌柜被她奚落的没了面子,当即恼怒起来:“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阮羡羡冷笑:“你拿这种糊弄人的账本来给我看,是想欺负我看不懂,还是想告诉我,你不想管这个田产了,让我辞退你另请高明!”
陶掌柜有一刹那的震惊,她怎么会知道这个账本有问题的?他打量阮羡羡的神色,见她很是恼怒且凌厉的模样,猜她可能是在诈自己。于是陶掌柜死活不认:“小姐你可别冤枉我,这账本上每一笔进出都清清楚楚,你怎么说是糊弄人的呢?”
阮羡羡见他还不死心,便道:“三月收入三千两,四月收入两千两,这两个月的税银你居然写的是零?陶掌柜,是你这里出了问题,还是我得把你送去官府问清楚?!”
陶掌柜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阮羡羡喝了口茶:“第三页的第六行,你说购买粮食种子花费一千二百两,怎么紧接着就写了收益八百两?陶掌柜你买的是什么种子,种了就能成长,是神仙卖给你的吗?”
朱掌柜没忍住,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又怕阮羡羡迁怒他,连忙绷紧面部。
陶掌柜是胡乱做账,因为他听说是一个小姐来看账簿,根本没想把真的拿给她看,往常真的都是给纪娴看的。
他犹自不死心,嘴硬道;“收益八百两是……是别人交上来的租金!”
“什么租金?”
陶掌柜信口胡诌:“田产的,之前二夫人租了一块地出去给别人种茶叶。”
阮羡羡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租金一年一交?”
“对!”
阮羡羡冷笑:“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一年租金应当是年初交给你,现在才十月份,怎么对方就突然想要交租金了?而且据我所知,官府律法定的田赋租税一年不得超过三百两,你生生多出五百两来,你租的是什么地?还是你知法犯法,背着主人家故意抬高地价。”
她也懒得跟姓陶的啰嗦:“画屏,去报官,把这欺上瞒下的狗奴才送进大牢,滚过钉板他就知道吐真话了。”
阮羡羡说完,吹了吹指尖上不存在的浮灰,看陶掌柜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狗。
画屏转身出去了,陶掌柜看阮羡羡竟然是认真的,他慌张不已:“你怎么能这样?我给元家看了十几年的田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阮羡羡给了一个不屑的蔑笑:“田产是我母亲的,你凭什么说是给元家看的?这么多年你在二夫人手底下应该也拿了不少好处,你的功劳苦劳她都给你结算清楚了,而我要做的就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并且弄清楚这个账簿每年的支出收入,陶掌柜自讨没趣,也别怪我公事公办!”
陶掌柜哪儿能料到这小姑娘气势凌人,膝盖一软,干脆整个人跌坐地上:“我给你真的账簿!我给!”
阮羡羡按了按眉心:“怎么还没来人把他拖下去,我不想听这种亡羊补牢的废话了,现在才给账簿,刚刚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