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大手一挥,想要推搡萧美蝉。绣儿见状,连忙扑身过去挡住,紧接着一巴掌就挥在了门房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将那门房打的都没反应过来。
“好你没眼力见的,我们小姐好言好语说了要找人,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你是十万火急的事,你这门房怎的一点眼色都不懂?像个看门狗似的拦在这里,惹人烦得很!”
那门房反应过来,知道绣儿这是在骂他,顿时脸上青白交加:“贱婢,你说的什么话!?”
绣儿跟着嗓音尖锐,护在萧美蝉身前:“怎么了?你不讲道理,还不许人说么?我是贱婢,你也不过一个奴才,谁比谁高贵了去?你现在识相点赶紧通传,否则等会儿事情闹大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周围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萧美蝉连忙将披肩上的帽子戴上,遮盖住容颜。
那门房是个粗人,哪里见过绣儿这么厉害的嘴皮子?这会儿绣儿跟撒了泼似的大吼大叫,惹来围观众人指指点点。
绣儿扬声大喊:“众人评评理,这门房狗仗人势,瞧不起人!硬是拦着我们不给通传,拿个鸡毛当令箭,你不过一个守门的,什么时候敢做主主子的事来了?”
周围瞧热闹的百姓当即就跟着说:“就是,好好一个男儿家,为难两个女孩!”
“还要不要脸了,赶紧给两个姑娘带进去。”
事态越来越严重,众人对着门房指指点点,绣儿在一旁煽风点火,萧美蝉就站在不远处,低着头等着。果然,没过一会太傅府里传出一声严厉询问——
“什么人敢在太傅门前闹事?!”
萧美蝉听声音一喜,忙扑上前:“大哥!”
萧朝宗冷眉一皱:“三妹,怎么是你?”
萧美蝉回望了一堆围观人群,一时为难。萧朝宗见状,迎她入府细说。
等到周围没有闲杂人等了,萧美蝉才站定,缓缓说:“大哥可知道,祖母为大哥从扬州买了两个瘦马回来?”
“知道。”萧朝宗沉声:“问这个做什么?”
“大哥接受了?”
萧朝宗没有开口,萧美蝉便知他没有拒绝。顿时心凉半截,甚至替阮羡羡感到有些不值。男人多薄幸,她一声苦笑:“大哥可知,这两个瘦马如今住进了你的院子里。”
萧朝宗这才不悦开口:“约莫是祖母安排的。”
萧美蝉立在廊下,浑身湿哒哒的滴着水,她脸色苍白,连身子都冷的发颤。声音却很是平稳:“方才我与阮姐姐也去看过那两个扬州瘦马,只可惜她们关着门,不叫我们进去。甚至说不认识阮姐姐是谁,说她不是正经小姐,将我们拒之门外,足足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个瘦马还说,我们要想进院子,需得来问问大哥同意不同意。”
萧朝宗眉眼立刻笼上薄薄的愠怒:“她们岂敢。”
萧美蝉却是露出一抹极为嘲讽的笑:“大哥默认了祖母的所作所为,那两个瘦马当然有底气,以为这是仗着大哥的势,她们为什么不敢?”
她从怀中掏出那条沾血的白帛,上面血迹触目惊心,萧美蝉递到萧朝宗身边:“大哥可知道,那整整半柱香的时间,我跟阮羡羡站了有多久,有多冷?而姐姐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又是怎样在这样的冷雨中冻的再次复发流血?这白帛上的血有多少,她就站了多久。”
萧朝宗几乎瞳孔猛缩:“她受伤了?”
萧美蝉这会儿,连嘲讽的表情都不愿意露出来,只说:“阖府上下,谁不知道阮姐姐的脚在雪夜中冻伤了?就连祖母也知道阮姐姐受伤,还总笑说她细皮嫩肉。大哥何其聪明,却不愿在回萧府的时候问问阮姐姐的情况。就连门房也知道阮姐姐走动不了,每日养在榻上,大哥却一概不知,不觉可笑吗?”
她的话像一根根刺,直接刺入萧朝宗心扉。
只听萧美蝉又说:“大哥一心扑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忘了照顾自己最喜欢的人,岂不荒唐?还是说,大哥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喜欢阮姐姐,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是三妹我错觉罢了。否则萧府连个门房都知道的事,大哥竟会不知?而任由那两个瘦马,挫贱阮姐姐,这样折磨她!”
她呵呵冷笑:“恕我直言,就算阮姐姐对大哥有情谊,刚刚她站在那里,疼了半柱香的时间,也该消散殆尽了!”
萧美蝉平时看着温柔懦弱,说起这样的话来,却是一针见血。丝毫不管萧朝宗脸色已经愈来愈差,她只想让萧朝宗知道,阮姐姐刚才心情该是什么样的。
她姨娘说的对,男人多薄幸,大哥如果真的喜欢阮姐姐,又为什么收下那两个瘦马?
萧朝宗脚下步子一抬,看样子急匆匆的就要赶回萧府。萧美蝉又讥笑说:“大哥还回萧府干什么?早在片刻之前,阮姐姐已经被梁相国的人来府上接走了,这会儿可能正在香满楼里用膳,不如大哥趁着现在赶紧去瞧瞧阮姐姐有没有事才是正经。”
萧朝宗脸色阴沉,极为骇人。他快步出了太傅府,连伞都没有打,刚才那个门房看见萧朝宗果然脸色不好,暗想不会那个自称萧会元妹妹的人当真是急事要说吧。可是方才他拦了半天,这要真的耽误了萧会元的事,他还有小命吗?
于是他连忙颤颤巍巍追过去:“萧会元,您这是要去哪儿?要不您等等,小的给您安排一辆马车。”
他挡了半个身子在萧朝宗面前,萧朝宗猛地抬腿踢倒,厉声便是一句:“滚!”
刚才听闻动静的阿良已经快步牵马跑来,萧朝宗利落翻身上马,一声暴喝,马儿便如离弦之箭般飞也似的奔向香满楼。
萧美蝉站在门洞那看见这一幕,心里那块大石总算压了下去。无论梁相国会怎么为难阮姐姐,只要大哥去了,应当就不会太责难吧……
这会儿她才觉得头昏昏沉沉,扶着绣儿又赶回了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