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端末嗤笑:“你这个人平时不是挺大胆的吗?”
“什么?”辛凌鹫不解地问。
方端末抱着肩膀,低笑道:“以前在学校里,看到过你公开怼,挺霸气的。”
“什么时候?”
“大二吧,冬天。”
辛凌鹫想了会,反应过来。
那时她听到几个室友在背后造谣自己的坏话,明明当着面还是和谐友善的模样,背地里却这样说她坏话——大一时,有段时间小姨动了个手术住院了,姨夫在外地出差回不来,两个表妹又都在学校,所以辛凌鹫主动提出来去陪夜。所以那段时间晚上不住在宿舍,后来有次姨夫出差回来,某天早晨开车送她回学校,被人撞见,谁知这样就被室友和目击者误会了,添油加醋地说出了一场连辛凌鹫都惊叹不已的大戏。
辛凌鹫之所以当面怼回去,是因为太失望了。
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到失望。
后来这件事情不了了之,辛凌鹫与舍友的关系也就变得尴尬而疏远。
“那时年纪小,脾气爆。”辛凌鹫苦笑道,“让你见笑了。”
方端末别开脑袋嗤笑了下。
只听辛凌鹫又问:“这次杨真真说了什么?说我被人包养?还是说我认干爹?”
“你猜。”
辛凌鹫懒得猜:“爱说什么说什么吧,反正我不在乎。”
方端末挑挑眉:“所以,她说的是真的吗?”
辛凌鹫果断的否定:“不是。”
方端末笑了下:“那不就得了。”
辛凌鹫突然想听听他的态度:“你相信吗?”
“我信你。”方端末脑袋左右望着,淡淡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和不能说的事情,我理解,所以相信你。”
辛凌鹫看他:“你也有不想说的事情?”
“有,很多很多。”方端末侧头,盯着辛凌鹫笑,“我觉着自己还算是一个蛮有故事的男同学的。”
贾子邺在院子里喊:“方子,月饼我搁着了,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
“出去吧。”方端末说完,往外走,“你等会,我昨晚卤了些主题,你自己去厨房装点。”
“行,我妈一直念叨着呢。”贾子邺往厨房走,经过辛凌鹫身边是,眉飞色舞的眨眨眼,取笑:“能留在这吃饭,你可有福了,方子的厨艺,可不是吹的。”
方端末冷飕飕地打断他:“又不是不让你留下,你有时间你也留下来吃啊。”
贾子邺甩手:“算了,我妈还等着我回去当司机呢。”
方端末没说话,看向陈远镇,从旁边取了个袋子,给他:“螃蟹。”
“你留着吃吧。”陈远镇没接,“我拿回去也不会做,等改天来你家吃。”
“忘记了,你妈不爱吃海鲜。”
陈远镇见贾子邺走了,也揽着杨真真告别:“方子,东西搁着了,我和真真也走了。”
“路上开车慢点。”
“走了。”陈远镇挥挥手。
杨真真轻蔑的扫了辛凌鹫一眼,欢喜地和方端末告别:“方哥,拜拜!”
几个人走了,院子里安静下来。辛凌鹫回想着方才温馨的场面,感慨:“你们感情真好,还特意过来给你送月饼。”
“这么多年,逢年过节都不落。”方端末笑笑,“家里就我和姥姥,过节冷清了些,他们像是赶场子似的,来这一趟过来送点东西,说会话,然后再回家陪家人。”
“真好。”
方端末睨她一眼,示意:“你以后没事也过来吧,我姥姥挺喜欢你的。”
“好。你不嫌弃我打扰就好。”
晚上吃过饭,天色已经晚了。老人困得早,说了会话便睡下了。
方端末将餐桌收拾了,没怎么动的剩菜收到冰箱里,碗碟放在水池里,他顺手洗了才出来。
“那我先走了。”辛凌鹫将包背好,站在门口和他打招呼。
方端末用毛巾随便擦了两下手,跟着她一起:“我送你吧,最近治安不太好,女孩子一个不太放心。”
“不用麻烦了吧,我经常一个人。”
方端末随便穿了件外套,拿好手机钱包挥手示意她出门:“就当消食了。”
辛凌鹫没再拒绝。
还记得第一次绕进这胡同里,弯弯绕绕的,辛凌鹫愣是没有走出去。不过来的次数多了,乍一看长得相似的胡同其实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用方端末的话说就是,辛凌鹫现在也能够找最短的路出去。
刚走到公交站就看到她要做的那趟公交,辛凌鹫正打算说就送到这吧,谁知就见方端末已经先一步跨上了车子。
方端末刷完公交卡,回头见辛凌鹫还站在外面,忍不住催促:“上错了吗?我都已经刷完卡了。”
“没错。”辛凌鹫上车,拿着公交卡就要刷,公交车司机横了她一眼,提醒:“小姑娘,你男朋友已经刷过了。”
方端末正走到车中央,似乎并没听见公交司机的那句男朋友:“我已经刷了。”
“哦。”辛凌鹫也佯装没听到。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开始行驶,辛凌鹫拉着扶手往后走。
后面有空位,方端末站在过道里,示意她:“你坐在里面。”
“以前在海上飘着的时候,见到最多的是月光。”方端末望着街道两侧匆匆而过的灯火霓虹,细细打量着,油然生出感慨,“波澜涟漪的海面上一照,波光粼粼的特别好看。尤其是黄昏和清晨的时候,光线是金色的,那种特别漂亮的烫金色。”
辛凌鹫静静地听着,勉强想象着那个画面:“可惜我坐不了船。”
“晕船?”
“不是。”辛凌鹫摇头,“我怕水。”她扯着嘴角笑着,淡淡道:“小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方端末想起来:“对了,我有照片,你要看吗?”
“好。”
方端末一边划着手机找照片,一边取笑她:“海洋的照片没关系吧,你可别看照片也晕。”
“又不是密集恐惧症,只要别让我听到海浪的声音看到动态的水就就好。”辛凌鹫想起那年自己被掉在井口上方的痛苦回忆。井底有水,月光打在井底,倒映出虚幻的影子,辛凌鹫被绳子捆着腰,声嘶力竭的对着井口哭泣,声音传到井底,然后又放大几倍回旋到她的耳朵里,很是恐怖。
倒映着月亮影子的水面。
她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她看到了微微晃动的水面。
……
……
“辛凌鹫!”方端末将自己的手机从她的手里抽出来,她攥得很用力,细白的手指紧紧地掐在手机壳上,像是要将手机捏碎似的。
方端末拍了下她的肩膀,好不容易唤她回神。
“你没事吧。”方端末将手机里的照片关掉,不安地看她。
辛凌鹫苦笑:“我好像有点晕照片。”
方端末胳膊横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说,“没事了,没事了,那就不看。”
方才辛凌鹫的眼神,真的是很吓人。看着她渐渐放松下来的神情,渐渐从凶狠到茫然然后才渐渐清澈的双眸,也稍稍跟着安心。
“你刚才是想到了什么吗?”方端末轻声问。
辛凌鹫摇头,并不打算说。
方端末没有再追问。
车子很快到站,辛凌鹫与方端末一前一后的下去。
虽然她已经清醒,但是方端末感觉得到她的状态有点糟糕,走在路上踩着颗石子都能够崴到脚,甚至辛凌鹫忘记了提醒他送到这就可以了。
方端末安安静静的跟在辛凌鹫的身后,看着她微微晃动的背影,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要提议给她看海洋的照片。
小区里治安不错,不少住户在楼下遛狗,一路走过去,十分的热闹和谐,烟火气很足。
方端末一直跟着她进了小区,然后进了电梯。
“辛凌鹫。”方端末又喊她一声。
辛凌鹫反应过来:“抱歉,我刚才想事情出神,忘记按电梯了。”
她顿了下,才注意到方端末跟着进了电梯,略微愧疚的看他:“我没什么事,就是想到一些以前不开心的事情,已经习惯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没事就好。”
两人出了电梯,辛凌鹫打算陪他等下去的电梯。
谁知道刚出电梯,就听林淑子站在走廊里咋咋呼呼。
“梳子,怎么了?”
辛凌鹫刚凑过去,就被林淑子抓住了胳膊,一副看到就行如释重负的模样:“你终于回来了,你看我们家——”路林淑子拨开人群,示意她看,“楼上忘记关水龙头,漏水,天花板都淹掉了。”
方端末跟着进了房间看,天花板和高处的墙壁像是画了成片的中国地图。
林淑子看了方端末一眼,猜到他是辛凌鹫的朋友,勉强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偷偷的凑到辛凌鹫耳边嘟囔道:“楼上推责任给物业不赔钱,我刚才给房东打了个电话他二话不说就要让我们赔钱,凌鹫,我们该怎么办啊?”
“别担心,我问问。”
辛凌鹫刚安抚完林淑子,再回头之间方端末已经和物业沟通起来。
原本楼上的住户见楼下住的是个小姑娘,便硬着脾气不让步,谁知道出现个方端末,他不挑剔不冲突的言语说起来,楼上的住户脸都红得没脸继续狡辩下去了。
简单的沟通后,楼上答应承担装修的费用。
一场闹剧之后,围观的人群也都散了。
辛凌鹫方才郁闷压抑的情绪也跟着清朗起来。
林淑子抱歉的攀着她的胳膊,道歉:“凌鹫,我已经定了今晚上的车票回家,所以这几天装修的事情,可能要麻烦你自己一个人了。”
“没关系。”辛凌鹫笑笑,“你去坐车吧,我一个人可以。”
林淑子从屋里拖出来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那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当天晚上,方端末帮着将房间里做了简单的清理。好在辛凌鹫与林淑子两个人刚刚搬进这个公寓没有多久,没有添置太多个人的东西。将零散的东西收纳整齐方便第二天联系施工队过来粉刷墙面。
好在楼上只是卫生间因为水管堵了,所以积水漏不下去,故而楼下遭了秧。
一切收拾妥当,时间不早了。
方端末看了眼时间:“我先回去了,装修的事情,想要我明天过来帮忙吗?”
“没事,我自己能解决。”
方端末没纠结:“那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辛凌鹫拿着钥匙示意他往外走:“我送你坐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