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那天，辛凌鹫吃过中午饭就去了方端末家，走进巷子没走几步就听到拐角的另一边传来两道争执声，细听是杨真真与陈远镇。
“你待会要是再乱说话，我可就不带你来了。”
“陈远镇！你什么意思啊！”女生在吵架时都喜欢咆哮吗，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显现出有气势来呢。“你不向着我，偏偏向着其他的女人。”
“我哪句话向着她了。”
“你就是向着了，你没一句都向着了。”
陈远镇在心里嘟囔：“我一共就说了一句话。”
杨真真气不顺：“你说什么？”
“我说——”陈远镇义正言辞，“大小姐你快点走路，搁下东西咱就走，在院子里不能超过半分钟。”
“我偏要超过半分钟，你能怎么样？”
“行行行，你住在这也行。”陈远镇再次提醒她，“一会你别乱说话，你难道看不出来方子对那丫头不一般吗？”
“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才更应该提醒他啊。”杨真真煞有其事的说，“你们男人就是思想太简单了，总把女人想的太简单了。你也不想想那个辛凌鹫是什么……”
“得得得，又开始了。”陈远镇烦躁地捂耳朵，“让你不说，你还非要说。要不你现在说个够，一会进去别说话了。”
杨真真觉着委屈：“我是亲眼看见的。以前听说的那些就算了，这次我亲眼在商场看到了，你别说道听途说不真实，我一双眼睛都是5.0，看得清楚着呢。她就是和一个老男人在一起，手挽手，可亲密了，最后还上了男人的车。”
“说不定是亲戚呢。”陈远镇试图解释。
杨真真不屑地冷哼：“你们男人啊，从来不会被女人骗，都是自己在欺骗自己。你看我都把真相告诉你了，你还不信，呵呵，被骗了活该。”
“……好好好，你在我面前怎么说都行，一会别说。”
“服了你了，磨磨唧唧的和个娘们似的。”杨真真不情不愿的答应，“我一会不说就是了。”
辛凌鹫站在拐角这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轻笑。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好端端的，她怎么又多了个绯闻男友啊。她倒是想站到杨真真面前问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和刘在涧手挽手十分亲密了。
那是他姨夫诶。
谁让她天生长了一张拈花惹草不安分的脸呢。解释了吧，别人不信，不解释吧，事情就会越描越黑。做个正常人怎么就这么难啊。
杨真真那个大嘴巴，未必真的就能够在方端末跟前保持沉默。为了不让方端末尴尬，辛凌鹫还是一会再过去吧。
她原路返回，在附近的一处小广场停下来，小广场上有几个破旧的运动器材，几个小孩在那边玩得正不亦乐乎。辛凌鹫挑了个坏掉的没人玩的跷跷板过去坐下，低着头玩手机。
最近方家好像有些乱，辛凌鹫作为一个很少关心财经新闻的人，都能够如数家珍的说出方氏集团的大事件。与什么什么达成了项目合作啊，什么什么投资有了实质性的突破啊，旗下的产品请了哪个明星做品牌代言啊，跻身富豪榜前几啊等等诸如此类层出不穷。
她就当个热闹，看的有趣。
也有娱乐媒体要赶上这趟热度，半真半假得贴出了两张方家大公子方端末在英国学校的照片。照片模糊地辛凌鹫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依稀判断出他的五官。
至于具体长得什么样，压根就看不清楚。
不知道是娱乐媒体的业务能力不过关，还是方中云有意藏着自己的儿子。
辛凌鹫觉着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活着就是方中云这个宝贝儿子长相并没有遗传自己分毫，长得奇丑无比。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辛凌鹫百无聊赖地竟然从网上找出了方中云的照片，然后划着手指稍微放大些，细细打量起他的五官来。
年近半百，却依旧英俊硬朗，也难怪林淑子对他花痴不断，竟拿他和娱乐明星相比较。
不过……方中云的眼睛……辛凌鹫并指着手盖住下半边手机“咦”了声，不得不说，可能是都姓方的的缘故，如果单看鼻子上边的部分，方端末长得和方中云还有几分相似呢。
眼睛。
眉宇间的感觉。
哎。辛凌鹫叹了口气。
同一个方家，往上翻几倍可能还有亲戚关系。
这两个人的贫富差距可着实让人吐血。
辛凌鹫没躲多久，贾子邺正巧从旁边的街道经过，一边讲电话一边忘巷子里走，从辛凌鹫身边走过去了，顿了下觉着余光里瞟到的那个人影挺眼熟，遂倒回来朝广场这边看过来。
“辛凌鹫？”贾子邺一边朝她这边过来，一边讲电话，“我看到辛凌鹫了，在你家附近这的广场上。”
“我问问。”
“我和她一起过去。”
贾子邺很快讲完电话，手机往口袋里一收，走到辛凌鹫旁边，又惊又喜地说：“你怎么在这？要去找方端末，还是住在这附近？”
辛凌鹫苦笑：“找他，看着几个孩子玩得挺有趣的，就过来坐了会。”
“哦，是吗。”
辛凌鹫觉着自己随口扯出来的谎话听起来太不靠谱了，为了防止贾子邺刨根问底的追问，她目光扫了下贾子邺手里的月饼礼盒，率先找话题：“你来送月饼啊？”
“对。中秋节吗，赶点节日氛围。”贾子邺看了眼时间，示意她，“走，边走边说。我送完月饼还得赶回去呢。”
两人并肩往巷子里走，辛凌鹫心里在琢磨杨真真走了没。她倒不是怕见到她，就是怕真撕破脸说起来方端末夹在中间尴尬。
贾子邺扫了眼辛凌鹫手中拎着的购物袋，问：“你也特意来给他送月饼啊？”
辛凌鹫愣了下，有些尴尬的解释：“我过来吃饭。”见贾子邺一脸诧异，她又解释：“我爸妈早几年就不在了……”
“我懂我懂。”贾子邺闻言忙打断她，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眉飞色舞的闪烁着目光打量她。
辛凌鹫被他这眼神看得哭笑不得：“你想什么呢。”
贾子邺笑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方子对你感情不一般。”
“还好吧。”就是普通朋友相处，没觉着什么不一般的。
“NONONO！”贾子邺晃着手指摇摇头，“虽然贾子邺于我们几个相处起来比较随性没什么架子，但他和女生的关系，其实保持的很疏远。以前有女生追他，上赶着追到了家里，又是帮忙照顾老人，又是帮忙打扫卫生，特别的勤快贤惠而且平易近人，不像一般女生那样矫情做作。当时我们几个人以为他俩可能就会在一起吧，谁知道人方端末拒绝了。”
“为什么？”
“当时我们几个也好奇啊，就问他为什么。”贾子邺继续说，“他说麻烦，谈恋爱太麻烦了，得分出时间来陪女生，不但费精力而且费金钱。”
“说的也没错啊。”辛凌鹫笑。
贾子邺看她：“但是现在方子对你感觉不太一样诶，他好像并没有觉着和你在一起麻烦。”
算起来两人打认识到现在，一共才见了几次面，期间的联系，更是没有。辛凌鹫招呼也没打，就跟着贾子邺几个人一起有空就来陪老人，而方端末似乎也并没有与她保持距离，答应她来家里吃饭，亦或者与她一起的相处时间，也没觉着什么厌烦与焦躁。辛凌鹫真相：“我没有黏着他啊。”
“也对。”贾子邺说，“这样挺好的。”
剩下的半程路，辛凌鹫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两个人之间好像真的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很多时候都能够不谋而合。或许是因为……辛凌鹫心里想：可能是因为他们比较像，两个人之间没有距离感吧。
因为是同类人，所以才会亲近。
院子里，杨真真果然按耐不住大嘴巴的晃着手机给方端末看照片。陈远镇已经管不住自己这个多事的女朋友了，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让方端末知道心里提前有点数别到时候被人骗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陈远镇从中调和：“方子，你也别信真真胡说，可能只是亲戚呢。”
方端末脸上笑嘻嘻，不察颜色：“是吗？”
“可能是亲戚、师生或者其他什么关系，但未必是……”
陈远镇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贾子邺与辛凌鹫的说话声，院里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顿了声，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远镇，真真，你们也在啊。”不知情的贾子邺热情地打招呼。
辛凌鹫看一眼冲自己翻白眼地杨真真，心想她果真还是说了。不过说了也好，辛凌鹫心正不怕影子斜，如果方端末误会了她，那就误会了吧，如果他问自己，她就实话实说，相信就相信，不相信就算了。
不就是一个朋友吗。
辛凌鹫拎着购物袋朝方端末过去，放在旁边：“我买了点食材。”
心里面有情绪，辛凌鹫话说到一半突然就顿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方端末手肘垫在膝盖上坐在那，微仰着下巴看站在旁边的辛凌鹫。
目光对视上的那瞬间，辛凌鹫突然就觉着心十分的痛。
难受得厉害。
“放厨房吧。”方端末笑了下，起身往厨房走，袋子挂在他的手上，侧头见辛凌鹫跟上来，边走边问：“你吃中午饭了吗？”
辛凌鹫点头：“吃了。”
方端末又问：“子邺说你在广场那？到了怎么不过来？”
方端末什么不知道啊，因为经历的事情比常人要多，所以相较同龄人，更早懂得了人情世故，对人的情绪更加熟稔。有猜测，但未必准，所以只有问出来，水落石出，才干脆利落。
“你是不是看到杨真真来了，所以就躲远了。”厨房里，方端末放下东西，没急着离开，胳膊一带，将门关上。
并不宽敞的厨房操作间里，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嗡嗡地带着回响。
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被人误解被人泼脏水，辛凌鹫从不解释也从来没有人愿意这样心平气和的与她说话。可以看得出来，方端末并不是在怀疑她，甚至看得出来，方端末对她或许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
辛凌鹫感觉特别的满足，而这份庆幸的满足，让她突然就觉着十分委屈，含糊不清的粗着嗓子“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