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央转眼看向霍长歌，与她会心点了点头，霍长歌也看得出秦未央有了必胜的把握。
古来的君王，谁不想青史留名？又有谁会拒绝这样的交易呢？
只是，哪怕是霍长歌都没有料到，秦未央能说得这么轻松自如，这些政策她是怎么想到的？
她……可真不像是自己所认知的这个时代的女人。
见南宫天泽久久没有说话，秦未央又开了口，“殿下，这笔交易非常划算。对于殿下来说，只要答应下来就是小事一桩。至于推行下去，都不用殿下开口，这政策很快就会流行于风云大陆！”
“将军赶路，不追小兔；将军有剑，不斩蝼蚁。”秦未央又补充道：“楚王殿下，什么是重要的，而什么是不重要的，殿下应该很清楚。舍本逐末的事，那是要吃亏的。只有一击必杀，才可以高枕无忧。”
没错，哪怕是一分一秒的差误，都有可能会失去战机，造成令人扼腕的失败。
秦未央所说的，的确很有道理。推行女官制度，可能会引起朝堂上下的抵制，然而，他是即将上位的新皇，皇帝说什么，臣子不应该有异议。何况，有了宁王府和福王府的鼎力相助，不管是固权还是收回权力，都会容易得多。
更何况，霍长歌成为女官，就相当于福王府有把柄或者短处捏在自己手中。如果要处置福王府，那可就简单多了。再不济，福王府从此跟自己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唇亡齿寒，料福王府不敢有异动异念异心！
有权力，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南宫天泽原本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张扬来，他很好奇，这个秦未央为什么要选择站出来说这些话。
虽然自己也听说她和霍长歌霍长宵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只是，皇家从来没有什么能够交心的人，即使是朋友，也总会有反目成仇的一天。如果说秦未央是看在霍长歌的面子上亲自来劝服自己，不如说是她为了宁王殿下而来的吧。
想到皇叔宁王，南宫天泽的那抹张扬又敛了起来，随即换上一抹冷笑，“说这么多，本王若是不答应，宁王妃和长歌郡主，难不成要联合宁王府和福王府与本王作对？”
南宫天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番话，他只是心里有些不爽，非要来挑衅几句，似乎不这么挑衅一二，他就咽不下这口淤积在心口的闷气。
虽然说出这番话来，有可能会得罪宁王府和福王府，可他还是没有顾虑地说了出来。
然而，秦未央并没有在意南宫天泽话里话外的挑衅，也没有因此而生气。看着秦未央并不计较，南宫天泽心口更闷了。
霍长歌不作声，她是个聪明人，早已经看出来南宫天泽和秦未央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虽说福王府一家长居在外，直到去年才回帝京，可她也是听说过南宫天泽的。
南宫天泽此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气场阴鸷，不常言辞，是个无法揣摩的人。
只是，他在秦未央面前，他却一改往日的做派，居然把挑衅的语气表现得那么明显。这并不是他这种资深政客应该做的事。
之想到这里，霍长歌下意识地断了思路……这不能再细想下去了，再往下细想，那就是非常恐怖的了。
秦未央也隔了许久才说话，“楚王殿下，成王败寇，自古权柄之下，不容外戚干政揽权。不管是宁王府还是福王府，都不过是王侯而已，想独揽大权，即使朝上百官同意，天下百姓也绝不能同意。殿下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秦未央这话听上去像是反问，实际上却是肯定的语气。
而且是带有威胁的意味啊。
天下人，谁不知道宁王南宫夜权倾天下，风云大陆人人畏惧，怎么是一个区区大周朝可以困得住的王侯？
秦未央这是以一种威胁的语气来招安啊。
她不是为了给霍长歌讨要女官的位置的，而是要让自己配合，许以霍长歌女官的位置。
自己虽然被眼前这个小女人要挟了一把，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挺有滋味的。也就这个女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好，本王答应可以给长歌郡主一个女官的职位，让她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入仕的女人。”南宫天泽点了点头，他可以给彼此一个交易的机会，但是他也要看到霍长歌的本事才行，“只是，本王也要看到长歌郡主的诚意。”
这个霍长歌，看上去只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即使她用自己的口才和计谋退了和公仪府的婚事，可那也只是小女人的才华，朝政斗争，那可比宅内、宫内的斗争激烈得多。
霍长歌是否可以胜任？她又是否可以懂得自己的心思？当然，只懂得自己的心思还不够，想在朝堂中存活下去，还要懂得所有人的心思。
只有预判到他人的预判，才能出奇制胜啊。
“臣女会在殿下的即位大典上，替殿下出面，肃清逆贼。”
霍长歌当然听得出南宫天泽的弦外之音，她早已经准备好了证据，就等着适当的时机将那些逆臣贼子一并拿下了，这个时机，南宫天泽肯定也已经等了许久。
“好。”
这就是当下南宫天泽最想要做的事情。
他需要一个人来替他开口！
所有参与这次宫变反叛的家族，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但是他不能主动去清算，朝中各方势力交杂其中，也不会有人主动提出要清算，这时候霍长歌的出现未必不是坏事。
能打破已有的朝政局势，对他这个新上位者来说，是利大于弊。
正说话间，殿外传来如太妃的懿旨，如太妃知道秦未央和霍长歌一同进宫来了，并且直奔南宫天泽这里，如太妃赶忙来将秦未央带走。
一个宁王妃，一个福王府的小郡主，身份贵重，不应该卷入到皇族势力倾轧之中。
只是，如太妃却直接忽略掉了她对秦未央的关心，只当作是她好面子，不希望秦未央被人说三道四，蓄意接近和讨好新皇，从而坏了宁王府的名声。
秦未央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这个婆婆了，不知道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不过想来，从来也没有什么好事会找上门。
心里叹了一声，秦未央就告辞了。留霍长歌与南宫天泽再细谈吧。
秦未央已经走到殿门口了，可南宫天泽还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呆坐在原地，看着秦未央的身影，如白梅清冷，高高地悬挂在天边。
好像怎么也够不到似的。
“宁王妃……”忽然之间，南宫天泽叫住了秦未央，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
秦未央只是驻足了片刻，只把这声呼叫当作试探，无奈地回了一句，“楚王殿下，你大可放心，帝王之路，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都不可。你已经占尽了所有优势，你不当皇帝谁来当。”
话音落尽，秦未央抬脚就走。
由于太后娘娘已经得了失心疯，又已经在后宫里失势了，所以由如太妃做主，搬到了宫中的偏宫去住。美其名曰是住，其实已经是看守了。
不过，哪怕如太妃再怎么恨这个太后娘娘，随着太后娘娘失心疯，她们之间的恩眼也就此散了。如太妃并没有将太后安置在冷宫里面，日常也有人照顾太后的饮食起居，不管怎么样，这个婆婆虽然刻薄，可总归是善良的。
或许，如果她不表现得刻薄一些，恐怕太后一党早就把她给打压得没边了吧。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却没有对太后赶尽杀绝，这已经很难得了。
想着想着，秦未央就到了太上皇宫里。
最近太上皇身体又不好了，如太妃一边要管理后宫，一边还要照顾太上皇，也是很不容易。
不知道她找自己来，是有什么事情。
“母妃。”秦未央按例行礼。
如太妃整个人恹恹的，看上去有些劳累，精神不佳，“先坐下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秦未央觉得如太妃的语气缓和了好多，并没有此前的咄咄逼人了。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还是因为如太妃太累了的缘故？
想归想，坐还是要坐的。只是秦未央还是问了问，不然要她干坐着面对这个婆婆，心里还是挺不安的，“母妃，你找臣妾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唠唠家常了吗？”如太妃微微抬眼，用手支着脑袋，看上去还是很平静的，并不像是要找茬……
可秦未央听这话心里更没底了。
唠唠家常吗？
她们俩之间可从来不存在什么家常呀！
“你上前来，给母妃揉揉肩吧。”
秦未央怔了怔，如太妃刚刚自称母妃？而不是哀家？
这是……公然承认了秦未央这个儿媳妇吗？如果不是的话，像如太妃这么好面子的人，怎么会在秦未央面前不称哀家来示威呢？
“还不上来？”如太妃突然笑了笑，语气不像是催促，反倒像是在期待秦未央的亲近。
而且，秦未央也觉得如太妃这抹笑容，虽然难得一见，可却带着一股春风化雨的柔软来。好像寒冰被春风暖化了，再没有了料峭的冷意。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婆媳破冰吗？
可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