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碧血毒,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医学城吗?”秦未央还是有些疑问。
如果碧血毒是出现在医学城,那上官白没道理不知道碧血毒,更应该知道太上皇所中之毒就是碧血毒。
秦未央问得这么直接,留余庆也知道其中有蹊跷了。
只不过,他不会去问,有些事,没必要问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在其中一方选择隐瞒的时候。
“是,据我所知,碧血毒从那之后,就再未出现过。”留余庆顿了顿,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这碧血毒多年没有再出现,但是,你却验出太上皇中了碧血毒,这其中,应该牵扯甚广。但这许多年来,都没有人验出碧血毒,这就是问题所在。”
留余庆所说的正是秦未央所考虑过的。
只是,太上皇为什么要隐瞒?上官白又为什么不祛毒?
“留少爷,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让自己一直中毒,明明也知道了中的什么毒,可他又不愿意解毒……”秦未央咬了咬唇,这事情压在她心里很久了,这个问题不解决,秦未央是过不去的。
“如果是我,中了毒却不肯解毒,必定是为了保护着什么人事,又或者是为了什么人事而惩罚自己。”
留余庆回答得很认真。
如果换成是他,他也只会为了这两点而伤害自己。
一个人,能抛开自己的肉身,必定是为了心里所想所念的人事。又或者,他曾为心里所想所念的人事有了愧疚和悔意,才会如此自毁。
秦未央沉默了。
太上皇难道是为了明珠夫人?
是为了保护明珠夫人还是因为明珠夫人的死而惩罚自己?
她搞不懂了。
也忽略了留余庆眼底的那抹认真。
留余庆微微有些苦笑,或许,她并不需要自己对她认真,更希望自己的这份认真可以用在别的地方。
秦未央啊秦未央,你说,我为什么没能够早点遇到你?
在你心目之中,我留余庆排在哪一位?
是在南宫夜之后,甚至,在纳兰无情之后吗?还是,在你心里,从来不曾有我的踪影?
原以为,我多余的幸运是年幼时活着从天宫里逃出来,所以我给自己取名留余庆。却没有想到,我多余的幸运,是此生可以遇见你。
小仙女,你已经忘了,是你在我受到重创时帮我渡过毒气,也给了重活重生的盼头……
然而,你从未需要过我。
想到这里,方才触及她受伤手腕的指尖,隐隐有些酸疼,世人常说十指连心,可他的心不会疼,也只有在这时候,才能感受到一分心疼的滋味吧。
秦未央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感慨了一下,“能让留少爷倾心相付的,必定是你十分喜爱的。能被留少爷看上的,也是一种运气。”
这个男人,只要真的交付了真心,无论如何,都会不遗余力地保护、爱护、呵护他所爱的人事。
不过,这与她无关。她也不希望招惹他人的真心。
“我不能久留,留少爷,我要走了。”秦未央从医药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药材,这些都是非常珍贵稀有的药材,算是弥补他这些日子来的亏空。
留余庆都不用多看,就知道那些药材是难得的上上珍品。
秦未央用这些东西,无声地将彼此的距离拉开。
留余庆只得收下,嬉皮笑脸地装作开心,“那我可不客气了,正好我也缺这些好药材呢。”
心里一阵心酸,可脸上啊,半点酸溜溜都没有。
有时候,这种伪装,都已经成了假面了。
即使想要留住这个女人,他也没有理由挽留。
有一种无奈,叫做挽断罗衣留不住。
有一种心酸,叫做何如当初不相识。
见秦未央已经起身,戴好面纱了,留余庆也忙站起来,先是将烫伤药膏一股脑儿的都翻了出来,全都给了秦未央,又补充道:“我送你下楼。”
秦未央看着各种瓶瓶罐罐,又是无奈又是感激,无奈是因为她自己就是毒医啊,还能拿这些烫伤没办法嘛?留余庆也太小题大做了。
感激却也是因为留余庆这番小题大做,有这样的朋友,秦未央没什么不满足的。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天边的云霞映出最后一抹红光。
傍晚的晚风,已经没了热气,吹拂过来,只剩下夏日清新的尘土味。
庆余堂外,一道身影伫立,如山阿、如高碑、如长天……
借着这晚霞的余晖,秦未央看清了他的面容——
在逆光之中若隐若现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五官,双眉之下的眼瞳,幽暗深邃,如一窟寒冰,终年不化,冷峻得让人无法直视。直挺的鼻梁,立体得如刀刻,削薄轻抿的唇边微微扬起一抹紧绷的弧度,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无情。
他怎么会生的如此好看?
通身的王者之气,足以威震天下,本应该站在天边,冷傲得看着世人顶礼膜拜。可他却如此静立在晚霞的余晖之中,柔软得不像话。
“殿下……”
面纱之下,秦未央微微笑了。
南宫夜听到秦未央在叫他,便正过身来,直面着她。
秦未央想也不想,对着留余庆告辞,拔腿就小跑着到了南宫夜的身边。
“殿下,你怎么来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沐浴在霞光之中的二人,似乎都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了。可留余庆虽然看不清秦未央的表情,但是他听得出秦未央话语之中的雀跃。
“来接你回家。”南宫夜的声音也带着淡淡的暖意,这个大冰山,还能从他的嘴里,说出这种话啊?
简直不符合人设!
留余庆心里酸溜溜的,却不肯上前去,他有他自己的骄傲。
而且,眼前的两个人,他也不愿意打扰了。
“走吧。”南宫夜牵起秦未央的手,二人便走了。
走吧,走吧。
留余庆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身影,着着实实地心塞了。
“殿下,你知道我来庆余堂?”
秦未央忍不住发问,虽然知道这个男人神通广大,但还是想问他。
“依你的性子,你与纳兰无情碰面后,必定会直接来找留余庆。”南宫夜声音沉沉的,在这晚风之中给了秦未央一种落袋为安的感觉,听着他声音,真踏实啊。
而且,他并没有派人跟着自己,而是凭他对自己的了解使然。
南宫夜,我们之间,应该有了更深的默契吧?
“其实我自己回来也可以。”
“接下来是新皇登基的日子,更有各国的使臣要进京来参加群国宴。事多,也杂,并不太平。”
言下之意,其实就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秦未央也知道这些问题,因此她出门特意戴上了面纱。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认得她了。
只不过呢,她太低估了自己的气势。
虽然戴了面纱,她这么惊为天人的高贵气质,早就与群众不同了。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偏偏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我其实不单单是为了来见留余庆。”
“本王知道。”
南宫夜竟点了点头。
他知道?
秦未央摸不准南宫夜了,她之所以要出门,也是想打听一下有关霍长歌的事情。
南宫夜竟然知道?
“你是为了福王府的郡主,想亲自探听一下百姓的看法。故而,你并没有传车,也没派人跟着。”
听南宫夜这么说,秦未央不由得攥紧了南宫夜的手。
这个世界上,最可贵的,是两心相知,互不相疑。
你知我,我也知你,并且彼此都为了各自所珍视的人事各自奋斗努力,这是多么美妙而又稀少的爱啊。
秦未央只能用力抓住他。
他的手掌宽阔温暖,只要握住他,秦未央就有了足够与这个异世对抗的力量。
阿夜,我愿意与你一起……
南宫夜自然也是回握着秦未央的小手,默默走了许久,他才又开了口,“下次你再要见他们,等本王一起。”
啊?
秦未央有点怔住了,南宫夜这是……吃醋吗?
向来,秦未央都知道这个家伙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但凡是他名下的东西,别人别说碰一下了,连看都不许多看。
更别说,秦未央这个小女人了。
他虽然不愿意阻挠她去做任何事,但是他也有红线的!
不论是留余庆还是纳兰无情,再或者是霍长宵,即使自己从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过,但他也着实不希望秦未央与他们这些外人有过多的私下接触。
哪怕这些人对他们之间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
宁王殿下,可是隐形的醋坛子啊。
真的要见,也得光明正大地见。
秦未央有些哭笑不得,“殿下,你这样可不太好啊。”
“哪里不好?”南宫夜不解,反问回来。
“你之前可是没有问过我,就接白小姐和慕容小姐回宁王府啊。这样算起来,我是不是可以要求殿下以后再与女人接触,都得当着我的面啊?”
“自然。”
南宫夜忽地停了下来,也迫使秦未央停在原地。
而后强硬地扳过秦未央的身体,使其二人面对面,眼对眼。
感受到了南宫夜有些热烈的目光,秦未央有些紧张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殿下,我不是翻旧账……”她试图解释,毕竟自己真的没有要翻旧账的意思,只是想调侃他几句。
“你自然可以如此要求本王。本王也承诺过,此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话落,他将秦未央顺势搂入怀中。
所幸这条路已经是宁王府的势力范围了,没有一人经过。
夕阳下,两道身影相拥在一起,聚成一体。仿佛此生此世,都难分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