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靳东的手术车被推过来的时候,医生告诉他们:“病人经过急救,现在的模糊的意识,你们如果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多鼓励鼓励他。”
众人退后一步,把地方让给江楠荞,江楠荞上前抱住白靳东的手,深吸一口气:“靳东,我们的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百合花很漂亮。那天我问我喜欢玫瑰还是百合,我喜欢百合呢,你选的,正合我心意。你要赶紧好起来,婚礼可不能耽误,我们,我们,我们花了好多钱呢……”
江楠荞说不下去,眼泪“啪嗒”一下落到了白靳东的手背上,江楠荞慌得赶紧去拭掉,却发现白靳东的手上戴了他们的婚戒,这对婚戒,还是他们一起商场选的。
“手术前应该把首饰都摘下来,我们刚才要摘的时候,病人表现出很不配合,我们猜想,他大概是想一直戴着。”医生向江楠荞解释道。
江楠荞已经哭到不能自已,一句话也说不出,陆青城走上前:“靳东,你的手术,会成功的。”
白靳东似乎听出了陆青城的声音,手指动了动,好像有些焦躁,陆青城赶紧说:“江妤没事,很安全。”
白靳东安静下来,突然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江楠荞将耳朵靠近他,白靳东费力地吐出两个字:“等……我。”
江楠荞死死咬住嘴唇,等白靳东进到手术室以后,“哇”的一声大哭,瘫倒在地上。
众人并江楠荞在病床上安顿好休息,陆青城向江老先生和江老太太打过招呼之后,去楼上的治疗室找江妤。
他飞跑着冲上去,傅宗在后面都追不上他,慕清欢跟在傅宗的身后。一路上来到这里,知道了江妤没事,刚才又目睹了这一切,慕清欢失望透顶!
她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半路解救江妤,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切计划得如此周详,这个江妤,难道真是贵人转世?为什么时时有人护着,偏偏就伤不到她!
慕清欢跟在傅宗的身后,看着陆青城那急切奔跑的样子,慢慢地放停脚步,待陆青城跟傅宗走远,才拿出手机拨了号码,嘱咐他们慕家的人,事情失败了,要封住海城这边的嘴,不能让这件事被爆出来跟慕家有关。
江妤一直木木的,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白靳东为什么会救了她,这一切跟白靳东有什么关系?绑匪在车上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对方提到了“慕家”,她思来想去,她只认识一个姓慕的慕家人,她的名字叫做慕清欢。
江妤已经把这个情况跟警方说了,她恢复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想给陆青城打电话,可她又不知道慕清欢是不是跟陆青城在一起,陆青城现在是危险还是安全,所以也不敢贸然打这个电话。
后来到了医院,江家的人全来了,江楠荞哭成了泪人儿,江妤心里难受,第一次主动跟江楠荞说话:“对不起,靳东都是为了救我。”
江楠荞一改往日的跋扈骄纵,拼命摇头:“不是你的错,都是我,是我让他去死的。”
江妤也哭了,一对姐妹没有想到,她们之间第一次正式的交谈,全都哭成了泪人儿。唐曲茵陪着江楠荞,嘱咐江石怀和江淮陪着江妤。
江妤在治疗室处理了皮外伤,由父亲哥哥陪着走出来的时候,一个人冲了过来,江妤抬起头,短短几个小时没见,陆青城好像变了一个人,眼泪通红,双目无神,神情憔悴无比,一把将江妤搂在怀里,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江妤窝在陆青城的怀里,所有的委屈恐惧都被释放出来,哭得身体发抖,泣不成声。
两人拥在一起,江石怀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小暖,我跟你哥哥去抽根烟,别怕,一会儿爸爸还回来陪着你。”
江妤点点头,哭得更难受了,傅宗看着也心酸,又担心陆青城的身体,刚才吐过那一口鲜血之后,陆青城的脸色更白了。
“江妤,没事儿就好,可把青城吓坏了,他刚才都……”
傅宗想告诉江妤陆青城身体不太舒服,陆青城立刻开口制止了他:“好了,江妤没事就好。咱们先回家吧,她应该好好休息下。”
江妤抬起头,刚想说什么,一眼看见慕清欢的脸,她推开陆青城,走到慕清欢的面前,指着慕清欢的脸:“你,为什么要害我,找人绑架我?!”
慕清欢一脸错愕:“江妤,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绑架你?!我跟你才认识没多久,我有什么理由要绑架你?!”
“因为你喜欢青城。”江妤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
陆青城跑过来抱住她:“小暖,你是受刺激太大了,清欢刚才一直跟我在一起,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慕清欢露出委屈:“青城,我跟你十几年的友情,我怎么会害你爱的人?江妤说因为我喜欢你,事实上,是她嫉妒我们之间的友情吧?!”
“清欢,你别着急,江妤她刚刚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
陆青城见慕清欢也不高兴了,一边紧紧抱住江妤,一边安慰慕清欢。
对陆青城而言,慕清欢是给过他第二次生命的人,也是他最亲密的朋友,慕清欢完全清楚,害江妤就等于害陆青城,她是救过陆青城的人,又怎么可能想要害他?!
陆青城不知道江妤为什么这样指责慕清欢,他断断不会相信认识了快二十年的慕清欢,会是这种人。
江妤心凉,一瞬间头晕目眩,被绑匪劫持在车子里,动不得,喊不出,听他们商量着要杀了她,那种莫名的恐惧与绝望又重新袭来,这世上最该信她、最该保护她的陆青城,竟然选择了相信慕清欢,相信那个要杀她的人!
江妤心痛,一把推开陆青城:“青城你刚才说什么?我受了刺激,转不过弯来?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胡言乱语?绑我想杀我,这种刻骨的仇恨,我会乱编理由往她身上赖吗?”
江妤刚刚见到陆青城时的百感交集,被此刻的急怒攻心所替代,慕清欢见陆青城言语上站在她这一边,准备趁热打铁,连忙说道:“江妤你别激动,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我很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只是绑架杀人这种事,帽子太大了,即使你现在很脆弱,不能再受到伤害,我也不能应下这宗罪,我没做过,真地没有,你相信我。”
慕清欢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江妤冷笑,指着慕清欢:“你敢对着陆青城发誓,说你没做过吗?”
慕清欢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有片刻的犹豫,她这一生只相信事在人为,而不相信天道轮回,发个誓有什么难的?
慕清欢立刻转过身去看着陆青城:“青城,我向你发誓,这件事真地不是我做的,如果是我做的,我将……”
“行了,别说了。”陆青城打断慕清欢,有些烦躁,“小暖,你也看到了,你叫清欢发誓,她也发过誓了,不要再闹了,你现在跟我回家好好养着,你放心,伤过你一分一毫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警方也会查出真相的。”
江妤万万料不到慕清欢这个人,竟然寡廉鲜耻到连发誓也可以撒谎的地步,慕清欢才是真正的胡说八道,可是陆青城偏偏吃慕清欢这一套,根本不相信江妤说的话。
“你们这是怎么了,小暖刚刚死里逃生,怎么吵成这样?!”
江石怀和江淮闻声走了过来。
江石怀是长辈,没有说话,给陆青城留了几分颜面……
江淮不乐意了,神色不满地说道。陆青城也不知这是怎么了,他刚才为了江妤难过得差点死去,可是他们现在站在这里,却要不停地吵。
陆青城的口气变软:“小暖,跟我回家,好好休息吧。”
“不了,我去别处。”江妤冷冷地回了陆青城一句,然后对江淮说道,“哥,你能送我去爷爷家吗?!我累了。”
江妤这样满怀感情地称呼江淮一声“哥”,江淮心里一阵难受,眼泪差点掉下来,连忙点头:“哥哥这就送你回去。”
江妤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哥。”
江石怀和江淮护着江妤准备离开,陆青城拦住他们:“小暖一直住在我家,让她跟我回去吧。”
江妤跟陆青城和慕清欢的对话,江淮听了个大概,没有太弄懂是怎么回事,但听江妤的意思,对于绑架她的人,是有了怀疑的对象,可陆青城十分袒护那个人……
江淮停住脚步,冷冷地看着陆青城,顺便看向陆青城身后的慕清欢:“我们江家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妹妹差点叫人绑了杀了,一个妹妹马上就要结婚了,未婚夫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我告诉你们,我不会放过这个害我们江家差点家破人亡的人,让我找出是谁,我江淮就是拼了命,也要为妹妹们讨回公道。陆青城,我妹妹只是暂时住在你那里,她有家,既然她不想回去,不要勉强她了。”
说完,江淮冷冷地看了陆青城身后的慕清欢一眼,带着江妤离开。
江淮是那般俊美的男人,冷冷看向慕清欢的那一眼,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冰冷……
慕清欢心中冷笑,她不想暴露自己,并不是怕江家,小小江家,尚不是他们慕家的对手,她只是不想跟陆青城起了隔阂!
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陆青城眼睁睁地看着江妤跟着江淮和江石怀离开,毫无办法,可是让他顺着江妤的话,说慕清欢就是幕后推手,陆青城又做不到。
傅宗在旁边看着陆青城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难受:“老陆,我们正好在医院,你去做个检查,看看要不要紧。”
陆青城摇头:“回家吧,我累了。”
傅宗知道陆青城说出来的话就不会更改了,没办法,只得先陪着他一起回家。
这一夜,江妤住在江宅里,尽管简叔睡前给她煮了安神的甜汤,还带着江妤给菩萨上了一柱香,可是江妤还是睡得不安稳,半夜狂喊一声惊醒,一摸脸上,全是湿冷的泪水,而她的枕边,空无一人。
仅仅一天前,她跟陆青城山中行走,天地澄明,世间只有彼此,拥吻间情感饱满炽热,是江妤此生离不开的温暖,如今他却不信她,她差点被慕清欢害死,他却不信她!
在陆青城的面前,江妤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无力与绝望,慕清欢是陆青城的生命里,一座连江妤也无法撼动的大山,而这座大山,却时时想狰狞地将江妤吞噬。
……
白靳东的手术很成功,连续做了两次大手术,总算保住了命,只是受伤的都在关键部位,一直处于半昏迷之中,偶尔醒过来也无法沟通,只能无意识地转动眼睛,跟植物人没有什么区别。
江楠荞从最初的夜夜哭成泪人儿,到十几天以后,一滴眼泪也不再流,留在白靳东的病床前伺候他,谁来换她都不同意。
唐曲茵实在看不下去了就骂她:“江楠荞你是不是想跟着白靳东一起去死?”
江楠荞木然地点点头:“对,妈,你说的对,我叫他去死,我现在才想明白,他如果真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会跟着他一起死。”
警方已经将整件事情能够查出的部分都查得清楚,他们调取了白靳东当天的全部行车轨迹,发现他去监狱探望袁正生之后,便去袁家拿钱,然后给老虎送钱,送钱之后就没走,跟着两个绑匪到了酒店,然后绑匪劫持江妤,白靳东便追了出去。
警察也去找过袁正生,知道了白靳东为什么要去找老虎,老虎现在已经跑了,那两个被抓住的绑匪一口咬定他们就是喝多了,路过江妤的包间,觉得这小姑娘挺漂亮,一时起了歹念,想抓回去兄弟俩乐呵乐呵!
说只是临时起意,根本不是有计划的绑架杀人。
这两个人已经被慕家辗转封住了嘴,白靳东不醒,警察也拿不到更多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绑匪是如江妤说的,是慕家人指使的。
案子的调查结束,只剩最后结案,整件事表面上看跟慕家没有任何瓜葛,江妤的指证,因为证据不足,警方也无能为力。
陆青城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江妤了,每次他去江家,简叔都把他拦在门外,表情无奈:“陆总,您不要再为难我了,小姐不想见您,老爷跟太太有话,不想让小姐添堵。”
陆青城没想到江妤这一次如此固执,一意孤行,连警方的调查结果她也不信,心中也有了怨气……
难道只有他一味地向着江妤,把黑的说成白的,无视警方的调查结果,说慕清欢是幕后推手,江妤才肯见他吗?!
陆青城再爱江妤,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诬陷自己的救命恩人。
江妤对警方的调查结果非常失望,而陆青城更加地认定江妤是在给慕清欢乱扣帽子。
这些日子里江妤消瘦了一大圈,她想来想去,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要离开海城了。
医院,到处洁白肃洁,来苏水的味道依然让人不舒服。
江妤今天来看白靳东,只有江楠荞一个人守在这里。这些天江妤经常过来,江楠荞跟她接触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两姐妹长到二十多岁,第一次有了这样亲密的接触,互相都有些羞怯的不适应!
她们称呼彼此的名字,不喊姐姐妹妹,更多时候她们是沉默的,偶尔说说白靳东的病情。
江妤今天来,告诉江楠荞说,她已经联络了在美国的医生朋友哈尔斯,准备带着白靳东的病历去美国,看看哈尔斯能不能帮忙找到新药,替白靳东出一个新的诊治方案。
江妤要走的时候,江楠荞忽然喊住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他,还是爱你更多,为了你,可以舍了命。”
“他为我舍过一次命,如果舍了命之后,万幸活了下来,我想,未来日子里,他会放下我,舍不得的人,只有你。白靳东是个非常聪明有主见的人,即使在昏迷中,他不想把戒指摘下来,连医生也没有办法,只能说,他和你一样,很想结婚。”
江妤说这番话并不是在安慰江楠荞,以她对白靳东的了解,他俩之间的恩怨纠缠,在白靳东为她拼过一次命之后,便彻底结束,再无瓜葛了。
江妤走时,身后的江楠荞传来了啜泣声……
江妤难过,她希望此次回美国,能像上次救爷爷一样,找到合适的药物跟治疗方案,把白靳东唤醒。
江妤离开海城回美国的那天,不让任何人送她去机场,可进到机场以后,陆青城已经等在了那里。
两人面对面站着,恍若隔世,陆青城先开了口:“小暖,一定要走吗?!”
江妤点点头:“我欠白靳东的,我要救醒他。”
陆青城再问:“什么时候回?”
江妤摇摇头:“不知道。”
陆青城轻叹一声:“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许多日子未见,他在她的面前时,她依然心动到心痛,思念像泛滥的洪流,将她淹没与撕碎……
如果陆青城现在对她说,放弃这里的一切,跟她一起走,也许她会因为太爱他,心软到不再计较慕清欢的事情!
可是,陆青城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在外面,一个人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江妤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泪流满面,他还是放弃了她,不是吗?!
江妤所不知道的是,陆青城从机场走出来,傅宗和钱叔等在外面,直接带他去了医院。
他的肝再次出现问题,必须要住院治疗。
陆青城很想抛下一切跟着江妤一起走,可是身体条件使得他无法如此洒脱,而他亦不想让江妤知道真相,他怎么舍得让江妤难过,就算被误会,也心甘情愿。
“小暖,等我,我一定会好起来。”陆青城换上病号服的那一刻,在心中默默说道。
从海城飞回美国,江妤没想到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折磨得她肝肠寸断,在飞机上什么也吃不下,稍不舒服就想吐,空姐给她免费升级了舒适些的头等舱,依然无法缓解江妤的痛楚,及至下了飞机,见到来接她的哈尔斯,江妤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哈尔斯的怀里。
醒来后,哈尔斯说了一句话,令江妤自己震惊无比,而后泪流满面。
哈尔斯说:“江,你怀孕了,你要做妈妈了。”
(一年以后伦敦)
重回伦敦,重游旧地,这一次,江妤没想到自己完全变了一个身份,她现在是一个小婴儿的妈妈了。
Lucas刚刚两个月,长得粉妆玉琢,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璀璨光芒,人们纷纷赞叹,这个才两个月大的小男孩,有着一双天使一样睿智灵秀的眼睛。
每当人们夸赞Lucass的时候,江妤的心头都会轻轻一痛!
只有她知道,Lucas的这一双眼睛,像极了他的爸爸,那个令她魂牵梦绕,夜夜想念的男人。
一年前离开海城,江妤知道自己怀孕了,便告诉家里,要继续在美国的学业,一时半会儿不能再回去,跟家里也少有来往……
事实上她办理了休学,在美国认识的人太多,便躲到英国来待产,其间听说白靳东醒了!
江妤非常高兴,可没有一个人跟她提及陆青城……
陆青城也不主动跟她联系,久而久之,江妤把这份思念深深地埋在心底,也从来没有主动问过陆青城的近况。
二月,临近中国农历的春节,今天的伦敦难得好天气,太阳竟然出来了。
江妤心情愉悦,一早带着Lucas去中国城,买了虎头虎脑的老虎帽,还有一套大红底色的花棉袄。
黄昏时,午睡的Lucas醒来,朝江妤咯咯地笑,显得很精神,江妤也觉得今天心情格外地好,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伦敦这久违的阳光?!
她忽然很想去看伦敦桥的落日,伦敦桥,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那个对她而言生死交替的地方,那个遇见一生一世,唯一爱恋的男人的地方。
小Lucas换上那套典型中国风的棉衣棉裤,可爱得像墙画上的年娃娃,江妤把他裹得暖暖的,放进小推车里,一路推着他,往伦敦桥走去。
站在伦敦桥上,江妤望着桥下的滚滚洪流,一时茫然,七年前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绝望,才会有那般勇气,一跃而下,放弃自己的生命?!
那种感觉江妤一生也不会再想起了,自从有了Lucas,她最珍爱的就是生命,自己的生命,Lucas的生命……
当初从哈尔斯嘴里知道自己怀孕了以后,江妤没有一刻的犹豫,便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这是她跟陆青城的孩子,她从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地爱上了他!
不管她和陆青城的未来如何,对江妤而言,陆青城都将是她此生唯一深爱的男人,即使,他也许不会再来找她,回到她的身边了。
伦敦桥上起了风,Lucas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地玩得开心……
江妤一时陷入到回忆中无法自拔,忽然,一个好听的男生打断了她的回忆:“你这一天不累吗?一早去中国城走了那么久,买来买去买了一顶一点也不好看的帽子和一套土得掉渣的棉袄,下午又出来带着我儿子吹冷风,还让他穿得这么难看,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跟了你一天吗?你难道不知道,你站在伦敦桥上的样子,是我生命中最恐怖的记忆,我有多害怕你站在这里?”
从他说第一个字起,江妤的眼泪就下来了,他说到最后,江妤已经是泪流满面,她知道他站在她的身后,可是她不敢回头……
她怕这是一个梦,像过往一年中每一个夜晚一样,他在她身边,只是她的一个梦。
“我来晚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你走后我就住进了医院,我的肝又出了问题,慕清欢当初给我移值的肝出现了排异,我不得不等待新的肝源,准备换肝。”
“我住院期间,白靳东醒了,一切真相大白,对不起,小暖,我怎么也没料到慕清欢一直喜欢我,竟会对你做出那种事,她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件事对我和老傅来说,都非常难过,又非常气愤。”
“后来终于有了合适的肝源,换肝的过程很痛苦,因为我也岁数大了,不像十几岁的时候再生能力那么强,换肝之后又休养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也没有人告诉我你的消息……”
陆青城说到这里,江妤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凝视着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
是她的陆青城,虽然瘦了一些,脸色不如以前好看,但身形一样坚挺笔直,像一座山,屹立不倒,站在她的身后,为她遮风挡雨。
江妤扑进陆青城的怀里,痛哭失声:“我竟然不知道,你又经历了一次换肝,青城,我好怕,我好怕!原来我差点再也见不到你!”
陆青城轻轻地抱住江妤,仿佛这拥抱太奢侈,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地,拥她入怀,平复那心头洋溢的激动!
陆青城接着说道:“这一年,他们所有人都在跟我们俩玩游戏,你的事情哈尔斯都告诉了江家,江家又告诉老傅跟我妈,我的事情老傅和我妈也一直在跟江家说,只是他们怕我们互相知道了对方的消息,对你的养胎,我的换肝不利,所以什么都瞒着我们。”
江妤这才想起来,她到了伦敦之后,找房子,找保姆,找待产的医院,都非常顺利……
她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想来是江家一直在背后默默地为她打理好了一切。
两人久别重逢,百感交集,一时千言万语,说也说不完,突然“哇”的一声婴儿啼哭,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一直自己玩得开心的Lucas不知为什么哭了,陆青城心中一热,顺势抱起了Lucas,把他举得高高:“来!儿子,见个面,我是你老爸!”
江妤心慌:“青城,你刚做完大手术,小心点。”
陆青城脸色不愉:“小暖,你又怀疑我的体力……”
江妤脸一红,他们之间的情话,原来他都还记得。
Lucas被陆青城举高高,乐得咯咯直笑,跟陆青城一点也没有隔阂感。
陆青城把lucas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几口,然后抬起头,深情地看着江妤:“小暖,我这次来,是接你们回海城的。楠荞跟白靳东结婚了,白靳东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要坐轮椅,但楠荞已经很满足了。我们……小暖,嫁给我吧,我们儿子,还没有见过我们俩举行婚礼。”
江妤眼睛湿润,轻轻点了点头,陆青城欣喜异常,一只手抱着Lucas,一只手揽过江妤的肩:“走,我们回家吧。”
“青城,慕清欢她……”江妤问道。
“不知道,她给我的肝我已经换过了,不再欠她,此生无往来。”陆青城答。
江妤安心,一只手悄悄伸过去,揽住了陆青城的腰。
从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人生轮回,命运的轨迹时高时低,始终,他和她,从未曾远离,今生纠缠,幸福终老。
天边,夕阳如血,暮色层染,伦敦桥的剪影之中,一对璧人,抱着一个婴儿,如诗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