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平常的夜晚,夜很深了,童画在客厅看书,而古皓还没有回来。
童画看了看窗外浓重的夜色,再看看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古皓应该会在外面过夜。
那天之后,古皓似乎抓住了童画的痛脚,她一旦微微有反抗的迹象,古皓就用童天威胁她。
他故意要给她难堪似的,命令她每天晚上都等他回家,古皓领回女伴后,童画还要在房门外等他吩咐。
这么晚还不回来,今天可以清闲一点了。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门铃就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接连不断的门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童画忍着困倦打开大门,果不其然,是古皓和他的新女人。
她刚想退下,才挪开一步,古皓却皱眉道:”站住。”
童画不想招惹他,只得站住了。
“没看见高小姐喝醉了吗?”看到童画敛目站着,古皓冷笑,”连伺候人都学不会了?”
古皓没有喝酒,倚在他肩上的美丽女子却带着微微的醉意,乌黑的眼睛宝光流转,懒懒地拢着,显得格外动人。
童画递上一张湿巾,微微一笑:”帮忙当然可以。”
看古皓为身边的女人擦拭额头,童画的神色有些抱歉。
“可是像您这样伺候,恕我无能。”
古皓皱眉,一句话把他堵得上不去下不来。可说来也奇怪,被童画顶了一句,心里的烦躁好像都成了薄薄的春云,被夜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那女子未曾有一刻注视过童画,她的眼光片刻不离古皓,执着而迷恋。
童画看着那个年轻女子,莫名地觉得她的相貌有些熟悉。
随即童画就想起来,这个女子跟前些日的Linda长得很像,只不过少了几分风尘味,取而代之的是冷傲和自矜。
童画在广告牌上看到过她的照片,她叫高宛华,世界级名模,是近年来时尚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容貌和身材都无可挑剔。
童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位高宛华和Linda长得的确像,对古皓的痴心也是有增无减。
没有看到童画的愤怒,古皓心下不悦,抬手拥住了高宛华的腰,往楼上走去。
古皓不忘回头命令童画道:”你就在门外站着,等高小姐吩咐。”
童画尽力温顺地垂下眼睛。
为了小天,她一定能忍下去,夜一定要忍下去。
上楼之后两人进了房间,高宛华醉意还没有消。洗完澡后她坐在床边,湿漉漉的黑发披散在肩头。
高宛华的气质极好,所以经纪公司把她定位为“书香门第,高华不染”,她的家庭也被包装为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
古皓知道,其实高宛华是从农村考上首都艺术学院的,她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名,高芳。
虽然来自农村,高芳的容貌却精美得无可挑剔,并且完全没有山村的乡土气,反而被故乡山水浸润出别样的风致。
她的眼睛最好看,黑白分明,极为清澈干净;嘴唇也是淡色的,只不过她不常笑,眉眼之间蕴着冷傲,就像自矜的孔雀。
不过古皓就喜欢高宛华那股子傲劲,傲得恰到好处。既让他感兴趣,又不会激起他的怒意;不像童画,撞了南墙不回头,见了棺材不落泪,倔强得让人头疼。
古皓记得,得到高宛华算是一个意外。告诉选择广告代言的时候,一干模特里只有她迟到了,让几十号工作人员从八点等到了九点。
本想直接把她淘汰掉,古皓签好了解约书,抬头时却猝不及防地看到高宛华的面容,尤其是她的眼睛。
黑白分明,纤尘不染,——连那种三分无措七分固执的神情都如出一辙。
最后解约书还是签了,只不过在那之后,高宛华得到了更好的职位——古皓的情人。
既然是情人就应该享受。古皓走过去,慢慢把手指契入高宛华的长发中,有湿漉漉的花果香气。虽然是人造沐浴露的味道,却还是让古皓生出一种错觉。
感受到古皓的抚摸,高宛华抬起眼,黑白分明的眼睛映着灯光,显得清澈而柔和。
古皓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目,他看着她,甚至不自觉地噙了笑意,像是在端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珍宝。
每当此时,他就会在秘辛里沉浸,然后独自享用这种微妙的错觉。
高宛华微微牵起淡色的唇,轻轻靠在他肩头。
古皓抚摸着她的头发,轻柔而不容置疑。
“不要试图离开我。”
闻言,高宛华靠得更近了些,乌黑的长发流泻在古皓肩头。
“刚刚那个仆人很不听话,怎么不把她辞退?”
古皓知道童画在门外站着,于是他顿了顿,极为自然地道:”她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怎么,不喜欢她?”
高宛华想了想,古皓既然不爱那个女人,自己也没必要针对。
于是她摇头:”只要你喜欢我就好。”
没错,那个女人非常漂亮,但她绝对不是古皓喜欢的类型。
古皓喜欢惹火性感的。她那样,瘦弱的像初生的鹿,线条单薄,哪个男人会有兴趣?
古皓选择高宛华,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的聪明。高宛华明白自己的身份,她极少争风吃醋,偶尔的小性子也只不过是欲拒还赢,就像一只猫,有点爪子才更有趣。
手指滑过高宛华的头发,看她已经睡下了,古皓便调暗了灯光。
他的温柔并不是没有人要的,古皓想。高宛华就很喜欢。
不同于两人的柔情蜜意,此时童画正在门外站着,房中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渐渐地,房里安静下去,从始至终,都没有令人尴尬的声响。
作为古皓的妻子,她没什么好伤心的,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她觉得有些难堪罢了。
时间越来越晚,那位高小姐还没有出来,童画累极了,沿着墙坐下去。
我就睡一小会儿,她自我安慰道,古皓不会发觉的。
看高宛华睡着了,古皓关了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
片刻后他还是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推开门,走廊里漆黑寂静四顾无人,古皓不禁皱起眉,很好,童画,又不把我放在眼里么?
迈出一步时,脚边似乎绊到了什么。古皓下意识地停步,低头时,却看到童画抱着膝坐在墙边,合着眼睛睡得十分安稳。
她脸庞微微仰起,唇角弯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月光融在她淡色的嘴唇上,显得柔润安和,蛊惑他去亲吻。
偌大的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孤单而无可依托。
古皓俯下身注视着童画,半晌后,伸手把她额边的一缕长发轻轻掠开,仿佛是面对一个旖旎珍贵的秘密。
他其实很想抹去童画的记忆,然后把她关在一所房子里。
她的眼睛只需要注视他,她的身体只需要依附他,她的心智只需要感受他。
她只需要他。
古皓皱起眉,暂时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肖想。停了片刻,他还是俯下身轻轻抱起童画,向她的房间走去。
而门后有一双眼睛紧盯着二人,无声无息地窥伺着。
清晨的天光已经大亮,童画有些懵懂地睁开眼,刚想伸个懒腰,伸到一半忽然顿住。
怎么会在自己房里?不是在走廊上睡着了吗?
巨大的恐惧蓦然袭上心头,童画的手心都冰冷了。
自己没有遵守古皓的话,他会不会伤害小天!
顾不得其他,童画立刻光着脚出了屋门,拦住一个仆人问道:“看到古先生了吗?”
仆人恭谨地应答道:“古先生一大早就去打高尔夫球了。”
童画状似随意地问:“那……先生吃早饭了吗?”
仆人点头:“吃过了。”
童画笑了笑:“好,谢谢。”
看着仆人退下,童画暗暗松了一口气。古皓在有怒意的时候不会吃早餐,更不会去打高尔夫球。
不管怎么说,古皓没有生气,就不会伤害小天。
那昨天晚上,应该是某个好心的下人把自己送回来的吧,童画想。
看看时间,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洗漱。回房间好,童画想要出门,才发现自己的鞋不见了。
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童画一边挽着头发,一边推开房门四处寻找,不提防楼下传来冷清悦耳的女声。
“——你在做什么?”
童画微微一怔,抬头循声看去,一楼沙发上坐着的正是高宛华。
高宛华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纯黑雪纺裙,妆容精致,气质高华,美丽得让人难以瞬目,只是眼里有难以融化的冰寒。
细细品尝着蓝山咖啡,高宛华扬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你就是古皓名义上的妻子吧?”
童画不答言,只能故作柔顺地低下头,睫羽度出两弯深深的阴影。
古皓不就是想让自己难堪,童画苦笑,顺从他又有何不可。
而此时此刻,高宛华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童画。
童画的确生得极其清美,此时她站在楼梯走廊上,身后流淌着清晨的阳光。她肌肤白皙,在光晕里显得明亮剔透,眉目清澈莹然。
再向下移,高宛华继续打量童画的衣服,目光中明显带着挑剔。
童画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样式保守,纯白的亚麻洗得有些泛旧,再向下看,她还赤裸着纤巧的双足。
再打量她过于单薄纤细的曲线,就像还未完全盛开的花蕾。
高宛华心下淡淡一哂。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相,男人不会喜欢她的。
看童画一直敛着眼睛,高宛华冷笑更甚。这样没用的女人,凭什么得到古皓的真心。
又徐徐品了一口咖啡,高宛华随意地道:“既然是阿皓的妻子,那就下来坐吧。”
语气矜持而高傲,好像她才是古皓的正房妻子,童画只是古皓一时兴起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