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独木舟上
彩虹2018-11-07 14:543,161

  他几乎是愤怒地挥挥那条手帕,“拿去。”妍雅想瞪他却不成。

  她挺直背脊,接下那条手帕,小心地拿手帕掩住她的眼睛,那条鱼与杰伟的选择绝对无关。杰伟热爱自然的美,而她才刚刚开始了解他的这份热情。或许你要说什么话吗?”他问,“传统的‘临别赠言’。”她的喉咙突然又哽住了。或许我怕是说不出话来。”她坦白地说道,声音颤抖,“我觉得我根本无法完成这一切。”

  想让他看到她的泪水,也不想看到他的神情。然后,泪水倾泻而出,哭得像个孩子。压抑太久的感情终于像决堤的洪水淹没了她。薛宇轩转开视线,拿起船浆。

  她坐得好挺,就像她的教师身份般端庄,但是啜泣得像个孩子,一只手臂还搂住那只发抖的笨狗。伸桨入水,他使尽全力划动,带她们离开这道小弯。

  他轻咒一声,随即庆幸他们是在独木舟上,否则,他一定会把她拥在怀里。

  他不要动这种念头,毫无意义。

  他才不要动这种念头!

  那阵泪水像夏季的暴风雨般席卷她,快速而猛烈。然后,在暴风雨消退之后,她感觉好惭愧。竟然让薛宇轩目睹自己如此脆弱的情绪反应。

  她擦干脸颊,然后把那条手帕揉成一团紧紧握在左手里。或许那样不会痛吗?”他挖苦道,“一直把你的背挺得那么直。”她瞥他一眼,暗自庆幸他没有说同情的话语,否则,她会觉得更难堪。或许不痛。”她简单地说,“当然不痛。”

  “在独木舟上,你应该放轻松---。”他说,嘲弄地扬扬眉,“你哭泣也没什么好羞愧的,偶尔地发泄一下情绪,对你非常有好处,哭害不死你的。”妍雅耸耸肩。那不是小泄一下情感,那叫情感决堤。

  她轻轻地拍着那只紧挨着她的小狗。仰首凝视天空。或许你怎么能记得那首诗呢?”她问,只是想找个话题。或许记得那么清楚。”轮到他耸肩了。或许我就是记得。”他用力地划桨,沉默的独木舟像射出的箭一般划向渐暗的湖水。

  她没有说话,又凝视着天空,紧张地轻咬下唇,手中紧紧地捏着那条手帕。或许怎么了?”他嘲讽地说,“你不认为我懂什么诗吗?你以为我整天都在看恐怖小说吗?或许你认为我只懂一些劣诗俗句?”这正是她的想法,但是不打算承认。或许我只是没想到你头脑中会容得下诗?”

  “啊。”他讽刺地回答,“我的头脑中容得下许多事物。我知道你把我的头脑想成何等模样,也许是一栋可怕的低俗的鬼屋,角落里挂着蜘蛛网。天花板上倒挂着蝙蝠,可是,我偶尔会高级一下,当然田,为时并不久。”

  “当然。”她同意。

  他先前的表现已经留给她无法磨灭的印象,不只是因为他背诵那首诗,更因为他知道正好该背那一首。

  他的敏锐令她惊讶,也令她困惑,但她不想深究,改变了话题。或许今天有一个女人出现,大约五十岁,满脸和蔼的笑容,她租了隔壁的木屋,说她是潘太太,认识杰伟舅舅。当她得知舅舅去世的消息后,她相当难过。杰伟有没有跟你提过她?”他摇头。或许就我记忆巾没有,你舅舅他对老妇人没有兴趣。”妍雅移动一下。或许她说她去年夏天的时候也在这儿住过。”

  “去年夏天我没在这里,那栋木屋一年到头都有不同的人租用,人来人往不间断。”

  “听她的口气,好像跟杰伟很熟。”妍雅说道,伸手拨开额前的一绺发丝,“我只是在猜想,她和杰伟舅舅到底是哪种交情?如此而已。”

  薛宇轩轻笑一声。或许既然那么老,那她一定只是个单纯的邻居而已,面对所谓的‘良家妇女’,你舅舅通常会很害羞,他的女人都是从酒吧里找来的。这也是问题之一。”妍雅的脸上抹着一层红晕,她还不习惯面对杰伟的这一面。或许他好像告诉这个女人不少事情。”她说,心中补上一句。或许他也对她提过你的事。”

  “噢,杰伟很友善。”

  薛宇轩半带笑地说道。或许男人可以同时表现出友善的害羞,他只是从来不认为他自己配得上一个好女人。”

  “他配得上的。”妍雅感慨地说,“只要他能够振作起来,他就可以做一个很棒的丈夫和父亲。”

  “只要他能振作起来?那只是假设而已,可惜并不容易,婚姻带给他太深的创伤,不是轻易能够愈合的。”妍雅同意地点点头。自从舅舅和那个不守妇道的妻子离异以后他就借酒消愁。

  她知道,舅舅还是很爱那个女人的。

  他变得沉默,全神贯注地摇桨。

  妍雅注视他的脸庞。或许杰伟不喜欢谈论这些。”

  薛宇轩说。或许我知道。”她叹口气。忽然,有条鱼跳出水面,溅起了一些水花,小狗发抖地站在船边,紧张地盯着那个方向,好像在看某样东西。

  “要它坐下。”

  薛宇轩警告,“它这样会无法保持平衡,它的重心不够稳。”

  “我没办法。”妍雅说,徒劳无力地推推小狗的屁股,“杰伟从没好好训练过它,我觉得它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那只狗专注地瞪视着水中的某一种东西,一动也不动。

  妍雅也扫视湖面,瞥见一一个在水面上浮沉的物体,好像是深色的。

  她皱起眉头。或许那是什么?”她低声问。薛宇轩用力地划向那个方向。小狗开始兴奋地颤栗。或许噢,真棒。”

  薛宇轩说,“一个可乐的空瓶,好厉害的小狗啊,它对可乐的空瓶情有独钟。”妍雅的心微微往下沉。小狗正想在原地跳跃,它的眼眸狂乱地盯着那个瓶子。或许坐下。妍雅命令,设法安抚安琪儿。或许那只是一个瓶子。”事后,妍雅还一直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狗是跳下去的?还是掉下去的?水花突然溅起,小狗沉入了它所憎恨的湖水里,然后。它又浮了上来,惊惶而狂乱地看着他们。

  妍雅伸手去捞它,薛宇轩伸手去拉妍雅。这一下,独木舟翻了,他们统统泡在水里,原先脚踏的坚固变成了汪洋一片。

  妍雅浮出水面,拭去眼中的水,抓住在水里打转的狗。薛宇轩在她身边露出头脸,一边骂着一边翻转着独木舟后。连忙去抢救船桨和两个绿色的坐垫。或许你没事吧?”他问道。或许我很好。”妍雅说,紧紧地抱着那只狗,以防它乱动,“你呢?”

  “我好得很,像个被天外来物砸中的人一样,你捞到那只笨狗了吗?”

  “捞到了。”

  “那就赶快把这只笨蛋淹死吧。”他命令,把抢救回来的桨和垫子丢进舟里:“值八十块钱的手电已经沉入湖底。”他喃喃说道,“还有一架昂贵的望远镜,和我最心爱的一副太阳镜。”他挣扎着脱下靴子,丢进独木舟里。或许你应付得了那只笨狗吗?”

  “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它真的是被吓坏了。”那只狗抖得一塌糊涂,但却用信任的眼神仰视着妍雅。或许好极了。”他非常不高兴地说,“你可以把它弄上岸吗?”

  “没问题。”妍雅回答,“哪里的岸?”他朝一处石滩摆摆头。或许那里,在那棵枯树旁,我得把独木舟弄过去,然后我们可以整理一下。笨狗!”妍雅上过救生的课程,却没救过狗。

  她翻身成仰泳状,一手牢牢地抱住安琪儿,划向岸边。薛宇轩抓着独舟,也用一条胳膊划水,阴沉着脸,紧咬着牙。或许是你要带它来的,不是我。”她提醒他,显然比他轻松多了。小狗像小婴儿般地躺在她的胸膛上。四脚朝天:“我要它留在家里,记得吗?”

  “你喜欢被放逐到孤岛上去吗?”他尖酸地问。或许我只是讲实话。”妍雅幸灾乐祸地说,“你应该欣赏这个小小的意外,恐怖与刺激是你的专长,不是吗?小狗怕水,又对空瓶子动了情,才会有这种下场。你现在是自作自受。”

  “我开始了解为什么你嫁不出去了。”他喃喃说道。或许为什么?”她明知故问。湖求温暖而又舒适,令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或许你的舌头既锋利又恶毒,就像毒蛇的毒牙。”妍雅朝他吐吐舌头。或许那你就准备等死吧。”她说。在水里,她显得活泼多了。

  他并不觉得好笑。

  她在他之前抵达沙滩,放下小狗,涉水走上岸,湿衣服紧紧贴着她的身躯。小狗在岸边来回地狂奔,好像要甩干那一身的湿潮。

  妍雅转过身子,拨开湿漉的长发,看见薛宇轩抵达沙滩。

  他站起身子,半拖半抬地把独木舟弄上岸,他的双臂因用力而摇晃着。低咒一声,他把独木舟拖上一块岩石,卸下里面的东西。然后倒出里面的水。

  他再次,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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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自有“颜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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