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员?”沈念兮疑惑不解。
江卓解释道:“主要是研究霍乱,鼠疫,天花等一些传播范围较快的疾病,这百医谷中的大夫,都是因为这个才会来到这里,我们在这里成立了一个研究所,希望能让这些传染病在这个时代得到有效的控制。”
沈念兮听得一知半解,大概猜出了江卓话中的意思,赞道:“没想到夫人隐居世外却有普度众生之心,真是失敬。”
江卓笑中隐藏着一丝黯然:“哪算什么普度众生,不过是无人理解,所以做些闲事打发时间。”
顿了顿,她又问:“对了,你们一大早来找我做什么?”
沈念兮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银票放入了江卓的手中,说道:“我们是来向夫人请辞的,这几日叨扰夫人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夫人不要推辞。”
江卓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票,没有像寻常人那样推脱,随意的把银票放进了袖中,谢道:“那就多谢了。”
沈念兮见此,心稍稍安了些,想起俞大夫一事,有些愧疚地说:“前几日俞大夫之事,是我自作主张,给您添麻烦了。”
江卓摇头:“我还得感谢你才是,如果不是你,我们二人都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相见的一天,现在心结解开了,偶尔还能找他小聚一下,排解这异世中的孤苦,也算是一件好事。”
沈念兮听江卓语气感伤,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轻唤道:“夫人……”
江卓不甚介意的摆了摆手,催促道:“要走就快走吧,我的试验正进行到关键时刻,还得去盯着进度。”
“好。”沈念兮应道,郑重地行了个礼:“那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就在北洛尘的搀扶下,转身走入了不远处的马车。
随着马夫的一声“驾!”,马车慢慢地驶动,沈念兮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望去,窗外山峰峻峭玲珑,江河蜿蜒曲折,再望远些,她看见了昨日的那片白晶菊田,无数石块散落在田中,将美丽的白晶菊砸毁,丝毫看不出昨日美不胜收的模样。
她抬眼一望,发现石壁崩裂的角度十分刁钻,显然是冲着她站的地方去的。
这大成国,有谁能有这么精确的火药技术,又善于制造意外使人身亡?
想着想着,一个名字突然跳出了她的脑海。
夺殇门。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他们的七绝杀手中,就有一人擅长制造意外使人死亡。
难道是有人买凶欲置她于死地?
可叔父经过上次山中一事,应该不会再对她起疑心,那大成国还有谁想杀了她?
一个不安分的身影突然在她的眼前闪过,她怀疑道:“难道是她……”
与此同时,东宫,昭丽殿。
兰儿在支开沈念兮安插进来的两个小宫女后,看着由自己买通的一名叫‘嘉心’的小宫女,送进来的银子和一封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犹豫着接过书信,打开一看,瞬间脸色大变,怒气冲冲地把书信撕了个粉碎,又将殿内的一切物件尽数扫落入地,咬牙切齿地道:“左心之,没想到又被你避过了!”
跪在殿下的嘉心被兰儿发怒的模样一惊,撞着胆子说:“太子妃娘娘,这个夺殇门做事也太不仔细了,奴婢看信里说,他们还不小心让太子殿下受了伤,我们还是不要再叫他们做事了。”
兰儿不耐烦的打断了小宫女的话:“本宫知道,你不就是担心太子死了,本宫答应你的事也泡汤了,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听本宫的话,等本宫顺利诞下皇长孙,本宫一定会请求皇后娘娘赐你个良娣之位。”
嘉心有些灿灿地说:“奴婢不是怀疑娘娘的能力,只是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而已。”
兰儿岂会不知嘉心在打什么算盘,但眼下她实在无人可用,只得按下心中的不满,不再追究。
心知杀死左心之这条路是行不通了,看来只有从太子那里入手了。
怎么才能让太子自愿与她合房呢?
思考许久,她突然眼前一亮,示意嘉心凑近耳旁,对她小声的吩咐了什么。
嘉心听后连连点头,转身离开了昭丽殿。
不过三日,北洛尘好男风的谣言就传遍了整个皇宫,更有甚者,已经编造出东宫内圈养着面首的奇谈。
此事有关皇嗣,正在宣政殿内批阅奏折的皇上自然也听到了风声,他自是不信北洛尘好男风,但也不会任由太子无法传承后代的谣言继续四散。
沉思了会,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吩咐一旁的小安子:“小安子,宣左心之进来。”
“是。”小安子应道。
而刚到京城不过一日的沈念兮,接到旨意面圣的消息,不明所以的和小安子一起入了宣政殿,跪地请安道:“臣参见皇上。”
皇上合上手中的奏折,目光落在了沈念兮的身上,淡淡道:“平身。”
“谢皇上。”沈念兮谢恩起身。
一时猜不出皇上为什么召见她,只能小心谨慎的站在殿内,默不作声。
“你可知近日宫内传出谣言,说太子好男风?”静默许久,皇上突然问道。
沈念兮一愣,恭顺地答:“臣不知。”
皇上缓步从案台后走出,眉头紧锁地朝沈念兮道:“早前太子因罪被幽禁,本就失了些人心,如今再传出这种谣言,已经连续有奏折递上来,你如此聪慧,应该猜得到这些奏折中写的是什么吧?”
沈念兮顿时心下了然,面上却谨慎地说:“臣不敢妄言。”
皇上脸色微沉,责道:“当初在围场时,朕可不觉得你是个不敢妄言的人,如今入朝为官,倒习些官场风气了?”
沈念兮听出皇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忙跪地道:“臣知罪。”
皇上面容严肃地俯视着沈念兮,气势威严地反问:“你何罪之有?”
“臣没有尽到教导之责,让太子殿下无端遭受妄议。”沈念兮请罪道。
皇上冷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朕力排众议让你一女子官居一品太傅,为的就是让你好好辅佐太子,可如今却传出此等谣言,你该当何罪!”
沈念兮眉头一跳,反正她也不想做这个劳什子太傅,直接道:“一切都是臣的失职,臣愿主动辞去太傅一职。”
皇上的目的自然不是沈念兮请辞就可以解决的,直接忽略她的话,问道:“你难道真的不知朕今日找你来的目的?”
沈念兮沉吟了一会,有些犹豫地问:“皇上是要臣处理谣言?”
皇上意有所指地说:“宫中常年谣言纷飞,根本无从查起,想要处理谣言,就得从根本出发,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沈念兮略微一想,脸色微变:“皇上的意思是想臣劝说太子与太子妃合房?”
皇上回道:“只有如此,才能遏止谣言。”
停了停,又语重心长地说:“朕其实早知你是太子亲选之人,他应该十分信任你,如今谣言正甚,如果朕公然宣他觐见,那就是坐实了这个谣言,所以朕只能唤你前来,要你旁敲侧击的解决此事。”
沈念兮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沉默半响,婉拒道:“太子殿下一向傲然故我,臣怕无力劝服太子殿下。”
“那你是想看到太子被众人非议,被众臣弹劾?”皇上沉声反问。
“臣……”沈念兮一时语哽,袖中的拳不自觉的握紧,陷入了剧烈地挣扎中。
她怎么能亲自送一个女人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床上,怎么能看着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
但她也明白,如今皇后和叔父正眼巴巴的等着他出错,好借机将他拉下太子之位,如果他没了太子之位,一定会变成皇后与叔父的俎上之肉,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危险。
犹豫许久,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她松开了紧握的双拳,暗哑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臣遵旨,一定不负皇上之托。”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的心中划了一刀,痛得她无法呼吸,连皇上接下来说的话,她也没听进去,敷衍地回了两句,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宣政殿。
脚步虚浮地走在宫中的大理石地板上,她觉得四周的景物似乎都开始模糊了起来,大脑混沌一片,让她无法思考。
捂着自己疼痛的心,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她还要把兰儿送去北洛尘的床上,这是皇命!
想着,她不由得悲呛地笑了,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