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倒不如暂时顺了白儿的意,至少不能让太子捡了这个便宜,一番思虑后,皇后吩咐一旁的幽碟:“派人将那烟花重新做起来吧。”
幽碟面上透出一丝不解,疑惑地问:“娘娘的意思是允许左心之伴在王爷的身侧?”
皇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微微点头,算是应了幽碟的话。
虽她不喜欢这个左心之,但现在形势所迫,也只得暂时拉拢。
幽碟瞧皇后面色阴沉,不敢再多问,小声的回了句是,离开了地下室,吩咐人做烟花去了。
沈德仍躬着身子站在地下室内,见地下室只剩他们两人,面色凝重地禀道:“皇后娘娘,今日司马大人深夜到访,说是之前交了银子买官如今却得不到官职的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希望微臣想个法子安抚他们,微臣思来想去,觉得此事还是要禀报皇后娘娘,由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闻言,眸光立刻转冷,语气中带着几许不争的意味:“上次哥哥被贬职,难道还没受到教训,发生这么大的事竟想独自解决,若此事再次扩散,他吏部侍郎的位置怕是都保不住了!”
沈德垂首:“娘娘说的是。”
皇后思衬片刻,朝沈德道:“此事全然解决怕是需要些时日,你吩咐下去,让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如果不行就赔些银子,若再不行,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话到最后,她眼底透着几分阴寒。
沈德顿时明白了皇后的意思,恭声道:“微臣领命。”
……
翌日夜里。
京城南边的一座五层高观景台上。
初白半倚在观景阁的栏杆上,一袭白底浅纹长袍映衬得他的脸庞洁白如玉,如墨的长发套在精雕的白玉发冠中,耳旁一缕发丝微微垂下,目光清澈温柔,眉宇间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与平静,犹如九天仙人般高贵纯洁。
此时,他微微垂下眼眸,俯视着观景台下璀璨的万家灯火和长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望见行走在长街上的一抹红色身影,他唇角缓缓地勾起,扬起了一抹温柔至极的笑。
“初白,你唤我来何事?”沈念兮走过长街,来到了观景台上,看初白一人站在栏杆前,走到他的身旁,出声问道。
初白神情有些紧张,半张着口,想说些什么,又停了下来,指了指观景台下的夜景说:“心之来京城这么久,还未曾见过京城夜里的景色吧。”
他来时明明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沈念兮顺着初白的目光望去,望见了观景台下亮着灯光的家家户户,也倚靠在了栏杆上,放松了神情:“京城的夜景的确绚烂多彩。”
想起陌颜一事,她颇有感触地说:“虽灯光璀璨,但也许某一天,某一刻,其中一盏就突然陨落了,让人措手不及。”
从前她什么都没有,心中无所畏惧,如今她得到了许多,却开始害怕了起来。
害怕陌颜回到叔父的身旁会不得善终,害怕初白被卷入朝堂不可自拔,她甚至犹豫到底要不要杀死太子。
初白听沈念兮声音中透着哀色,转眸一望,见她眸色凄凄,不由得心中一紧,牵过她的手,神色坚定地说:“心之,我……”
沈念兮将手反盖在了初白的手背上,抢先一步说:“初白,我今日想告诉你一件事。”
经过陌颜一事,她明白有些事再不说,说不定会变成永远的秘密。
初白的话被堵在喉中,有些漫不经心地问:“心之想说什么。”
沈念兮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你还记得当初我告诉过你,我一直在寻找一个人吗?”
初白茫然地点头。
沈念兮向初白靠近了一步,一字一句地说:“那人便是你。”
“我?”初白一头雾水。
沈念兮点头,回忆起十年前在小屋中相处的点点滴滴,面上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抹笑,声音幽远地说:“那年我十三岁,独自住在偏远山中,本以为会孤独终老,没想到上天让我遇见了你,是你第一次让我感受到了温情,你也是我此生与人产生的第一个羁绊。”
望着初白,她坚定地说:“所以我发誓,若寻到了你,定护你一世周全。”
初白越发的困惑,心之十三岁那年,他应该才七岁,还从来没有出过宫,怎么能遇见她?
百思不得其解,他询问道:“心之何以确定我就是那人?”
沈念兮说:“你还记得周采薇欲用火烧死我,你救我时所佩戴的白龙玉佩吗?那枚玉佩我十年前见过,虽已经过去了十年,但我仍一眼认了出来。”
初白心底一颤,眸色渐渐变黯,转而化为一抹苦涩的笑。
此刻,他明白了一切。
原来,心之一直寻找的人是三皇兄,原来心之和三皇兄才是命定的缘分。
从云端骤然掉落深渊,他的心被一点一点的黑暗吞噬,望着沈念兮无比认真的神色,第一次选择将真相埋在了心底。
沈念兮看他神色有异,关切地问:“初白,你怎么了?”
初白没有立刻回话,许久,才转开了话题:“过往的那些陈年旧事就让它过去吧,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你和我。”
他再次拉起沈念兮的手,真诚地说:“今后,心之可愿与我一同走下去。”
沈念兮浅浅一笑,理所当然地答:“这是自然,从我认出你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决定要和你一起走下去。”
停顿了一下,她提议道:“不如今日你我就义结金兰,结为姐弟吧。”
初白眸光一顿:“姐弟?”
沈念兮点头,自顾自地说:“我今年二十三,自然是姐弟,难不曾初白还想为兄?”
初白僵住了身体,充满希望的心,再次坠了下去,坠入了更深的黑暗。
他低喃道:“我并不想成为你的弟弟……”
“什么?”沈念兮没听清。
初白咽下满心的酸楚,微微摇头:“只要心之喜欢,我便什么都可以。”
他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心之,若她说想做姐弟,那便做姐弟吧,只要能陪在她的身旁,什么身份又有什么重要的。
沈念兮闻言,顿时笑开了:“那便说好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若有人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初白也笑了,明明是在笑,却让人觉得无比悲伤。
“阁主!”
此时,周晨从观景台中的楼梯走了上来,附耳沈念兮,小声地说:“陌公子到访。”
听得此言,沈念兮心中一喜,可转念一想,又收了笑。
虽然陌颜没事她很高兴,可陌颜明目张胆的到访是怎么回事?
心中生疑,她转头对初白说:“初白,阁中突有要事,今日就暂时到这里吧,改日我再陪你赏夜。”
初白柔和一笑,无比温柔地说:“心之有事便先去吧,我不打紧的。”
沈念兮微微点头,和周晨一起走下了楼梯。
直到楼梯中的脚步声渐行渐无,初白强撑着的笑颜才缓缓褪去,眸中布满了失落与痛楚。
此时,天空中的烟花漫天绽放,五彩斑斓的烟花中,那句‘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吻子之眸,赠你一世深情。’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晰,也格外刺眼。
他凝望着夜空中的诗句,直到诗句渐渐归于无,才暗哑着嗓子低声说了一句:“终是晚了。”
此话不知是在说晚放的烟花,还是说他和沈念兮的感情。
……
沈念兮回到集云阁后,立刻赶往了客厅,把坐在客厅左侧椅上的陌颜上上下下地看了个透,担心地问:“陌颜你没事吧?”
陌颜点头,示意沈念兮安心。
沈念兮的心这才放了下去,又疑道:“你今日怎么如此正大光明的来找我,可是叔父说了什么?”
陌颜示意沈念兮坐下说话,面色凝重了起来:“老爷倒是相信了你是因为对我有情才出手相救,可他叫我找个你的把柄,让你为他所用。”
沈念兮闻言,面色冷了下去:“叔父真是无论何时都将人算计的这么彻底。”
陌颜忧心道:“以老爷的性格,若你不为他们所用,今后在京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沈念兮也明白其中的利弊,叹气道:“如今事已至此,只能见招拆招了。”
想到陌颜,她担忧地说:“倒是你,叔父一定对你起了疑心,你在他身旁定是险象环生,不如我替你改头换面让你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