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沈念兮再次提起此事,陌颜微微摇头,再次拒绝了她。
沈念兮见此,焦急地道:“陌颜,我不希望你有事,这次你就听我的……”
陌颜打断了沈念兮的话:“早前我苦苦劝你时,你说大成有你想守护的东西,不愿离开,我也是一样,大成也有我想守护的东西,我也绝不会离开。”
沈念兮看陌颜如此执着,继续劝道:“那便带上她一起走。”
陌颜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沈念兮:“如果她说有想守护的东西,不愿走呢?”
沈念兮眸光一顿,下意识地望向陌颜,见他目光期盼地凝望着自己,有些无措地唤:“陌颜……”
陌颜看沈念兮慌了神,不想为难她,轻声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看你吓的。”
沈念兮松了一口气,微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些玩笑。”
陌颜正色道:“就是因为这个时候了,我才更不能走,你刚刚救了我的命,如今老爷想对你出手,我便绝尘而去,岂不是忘恩负义。”
沈念兮说:“你我之间谈这些做什么,如今你的安危才是我最在意的……”
陌颜见沈念兮仍试图说服,直言道:“现在想走怕是也走不了了,老爷已经派人监视我了。”
“这……”沈念兮的话被堵在了喉中。
陌颜本就武艺高强,叔父派来监视他的人,可想而知是何等难缠的角色,看来他真的暂时走不了了。
权衡一番,她妥协了:“那好吧,可你万事需得小心,一有危险立刻联系我……”
想了想,又道:“至于叔父拉拢我一事,容我细细想想。”
陌颜点头:“老爷那边我会先拖上一阵子,你也万事小心。”
沈念兮应道:“我会的。”
“那我就先走了。”陌颜起身告辞。
沈念兮点点头,将陌颜送出集云阁后,转过身往回走。
一转身,便望见了六月放大的脸,顿时被惊得退了一步,惊呼道:“六月你做什么?”
六月促狭的笑着逼近沈念兮,逼问道:“阁主,你是不是和陌公子……”
沈念兮急急辩白:“我跟陌颜是纯洁的友情。”
“哦?”六月显然不相信:“我看那陌公子看你的眼神都快掐的出水了,你还说仅仅是友情,你是不是骗我。”
沈念兮举起了三根手指,郑重地道:“我发誓,我没有。”
六月看沈念兮一本正经,心知此事又落了空,叹气道:“本以为阁主终于能嫁出去了,没想到又是一场空,您都及笄多久了,难道还打算孤独终老。”
沈念兮听六月又打算长篇大论,忙岔开了话题:“我不是叫你调查关于碑文一事,查的怎么样了。”
六月敛了笑,面色有些凝重:“此事说来也奇怪,竟怎么也追查不到谣言的源头,宫中更有消息传出,说皇上已经派人前去骄阳镇查证此事的真伪。”
沈念兮闻言沉了目光,越想越觉得怪异,直觉告诉她,她一定被牵扯进了某件事中,这种明知被人算计,却不知因何而起的感觉,让她深感不安。
忧虑之下,她吩咐六月:“你继续注意此事的动向,以及密切监视太子和皇后的行踪。”
她在大成国,如果说牵扯到了谁的利益,那便只有太子和皇后了。
虽不知道此事底下隐藏着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此事绝不简单。
像是应着沈念兮的话,第二日一大早,她便接到了圣旨,皇上邀她围场狩猎。
心知此事定与碑文有关,却也不得不去,换上了一件大红色的轻便衣裳,她被一辆马车接到了皇家围场。
正值四月,围场中气候宜人,水草丰美,茂密的森林给了野兽们很好的栖息地,野生植物也繁茂生长,围场内有獐、狍、鹿、野猪、山羊、兔子,狐、貉等野兽。
皇上每年初秋都会率领王公大臣在围场中举行狩猎大会,只是不知初春时节,单独召她至此是为了什么。
满心不解地跟着一个小太监来到围场中的一片大草原上,此时阳光正灿,碧空如洗,远处的天际上还飘着几片白云。
草原中,阳光照耀在一名年约五十的男子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形貌威武,岁月的流逝让他的皮肤爬上了皱纹,但丝毫没有影响他浑身散发出的王者之气,那是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在他的身旁,十几名随从神情肃穆的守候在他的两侧。
不自不觉间,沈念兮跟着小太监来到了随从的包围圈中,她停下脚步,小心地行礼问安:“民女参见皇上。”
“你便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集云阁阁主?”上了年纪的低沉沙哑嗓音从皇上的口中传出,他拖长了尾音,打量沈念兮的眸光中,带着一股意义未明的审视。
沈念兮感受到皇上的视线,垂下了眼,恭敬地回:“正是民女。”
皇上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问:“你可曾听过最近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传闻,说你是天选之人?”
沈念兮没打算说谎,老实地说:“民女知道。”
皇上又问:“那你是什么想法。”
沈念兮想了想,实话实说:“民女向来不信鬼神之说,此事定是谣传。”
皇上继续打量了沈念兮一会,才缓缓地转开了眼,淡淡地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你这孩子说话倒是直接。”
言毕,他吩咐身旁的随从牵过两匹马,对沈念兮说:“既然来了,就陪朕打打猎吧,总呆在宫中,朕也乏了。”
“是。”
沈念兮接过随从递上的弓箭,骑上了马,陪皇上在围场中猎杀野兽。
两人穿行在山林间,突然,一只山灰色的野兔从林间窜了出来,在他们不远处悠闲地吃起了草。
皇上远远地望见了那只野兔,想射杀野兔,可微微瞄偏,箭刺入了兔子身旁的土地中,惊得它弹了起来,速度极快的向灌木丛中跳去!
沈念兮眼看兔子快跑入灌木丛中,目光一凝,迅速从身后的箭筒中取出一只箭,没有丝毫犹豫的拉弓射了出去,准确的命中了跳跃中的野兔。
皇上见此,怔了一刹那,意味深长地说:“你这孩子出手真是毫不迟疑。”
小小年纪箭法了得,下手果断,身手真不像是个女子。
沈念兮闻言微微一惊,想起这是皇家围场,她怎么能射杀皇上看中的猎物,请罪道:“是民女逾越了。”
皇上不甚介意的摆摆手,示意随行侍卫捡起那只野兔,带着沈念兮来到了一片围栏前,翻身下马,把那只野兔隔着围栏丢了进去。
两只一大一小的老虎立刻冲了出来,将兔子肉分食殆尽。
瞧着互相争抢着兔子肉的两只老虎,皇上缓声道:“这两只老虎是朕饲养的,原本还有一只公虎,可年老病弱死了,便留下这一母一子在围场中相依为命。”
说着,他愁眉道:“可这公虎一死,围栏中便没了王者,剩下的一母一子为了争夺地位,不顾母子情深,互相争夺吃食,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说着,他话锋一转,朝沈念兮问:“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沈念兮心下一想,明白过来皇上说的是皇后与太子,小心翼翼地答:“民女不敢妄加评断。”
皇上温声道:“朕许你讲。”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稳,沈念兮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耐烦的感觉,不敢再推脱,想了想,答道:“民女认为此事实在是太稀松平常了,优胜劣汰,强者生存,这便是大自然的法则。”
“如果幼虎不能击败母虎,便会没了性命,如果母虎不能击败幼虎,同样会没了性命,因此他们必定拼死搏杀,如果皇上问民女该如何是好,民女想问问皇上,您希望谁能活着。”
停了停,她继续道:“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有些矛盾一旦开始,我们无法阻止也无法改变。”
皇上顿住片刻,忽而笑了:“你这孩子说话还真有趣,那你觉得他们的结果会如何?”
沈念兮思考了一会,回道:“这要看亲情在他们心中有几分分量了,皇上和他们相处甚久,其实心中早已有了论断吧。”
听得此言,皇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静默了一阵,又问:“若你是朕,你会如何抉择?”
沈念兮面上泛出了冷意:“若是我,为了防止两败俱伤,定会放弃一方,选择一方,这样至少能留住一方。”
“大胆!”皇上骤然喝道,声音中带了一丝微怒:“你可知你现在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