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兮不急不慢地在软塌上坐下,看着兰儿的脸越来越红肿,甚至嘴角已经泛出一丝血迹,淡淡地道:“收起你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这招对我没用。”
兰儿对上沈念兮凌厉的目光,抽泣着不敢再哭。
沈念兮接着道:“我是一个生意人,如果你真想活下来,那就得有利用价值,你明白吗?”
兰儿忙不迭地道:“阁主叫属下做什么都可以,属下任凭阁主差遣。”
沈念兮忽地笑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你当初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记得我当时就警告过你,背叛我会是什么下场,可你一得到了权势地位,便立刻杀了会暴露你真实身份的周采薇,如今还想铲除我,你觉得你的话我会信吗?”
兰儿磕头求饶:“阁主,属下知错了,属下发誓再也不敢了!”
怕沈念兮不信,她抓起地上的匕首,慌乱地道:“如果阁主不信,属下愿以死明志!”
说着,就要向她的身体刺去。
沈念兮分明看见那匕首只是朝兰儿的手臂刺去,目光微沉,看来这个兰儿,小心思还挺多。
略微一想,她稍显不耐地伸出脚,一脚踢飞了即将刺入兰儿手臂的匕首,冷淡道:“行了。”
如今皇后盯得东宫很紧,如果太子妃刚嫁入东宫就突然暴毙,皇后定然会借此对北洛尘发难,所以就算她明知兰儿心存野心,也只能加以警告,暂时不能动她。
兰儿看沈念兮出手相救,误以为沈念兮消了气,面上泛出了喜色,激动地叩头:“多谢阁主不杀之恩。”
沈念兮扫了兰儿一眼,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与她一同坐在软榻上,轻轻地梳理着她额间的发丝,虽动作轻柔,面带笑意,但眸中冰冷如冰。
兰儿只觉一瞬间被沈念兮的眼神凌迟,身子不由自主的发起了颤,好不容易定了定心,却听沈念兮语调微寒地说:“兰儿,你以后可别再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无论你做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若再有下次,可不会像今日这么轻易的揭过了。”
兰儿瞬间僵直了身体,被沈念兮锐利的眼神紧锁,忙垂下了眼,避开了她的视线,保证道:“属下再也不会犯了。”
沈念兮自然不相信兰儿的话,但并未出声斥驳,从软榻上站起身,侧头吩咐道:“从今日起,你的任务就是监视皇后,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报告。”
“是,属下领命。”兰儿跪地垂首道。
沈念兮深深地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兰儿,看她一副顺从乖巧的模样,清冷的眼中眸色渐深,沉默片刻,跃出了寝殿。
兰儿看沈念兮已走,这才松了口气,劫后余生地拍了拍胸口,捂着自己肿胀的脸,唇角扯出了一个阴森的弧度,嘴里低喃道:“左心之,你既然把本宫送上了这个位置,就不应该窥探本宫的东西,太子是本宫的,本宫才是太子的正妃,你凭什么抢走本宫的夫君!”
想到沈念兮背着她与太子欢好,她就觉得心中火气难消!
她一定要让她明白抢人夫君的后果,一定要让她明白她再也不是任人欺辱的粗使丫头!
她会成为大成国最尊贵的女人,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轻贱的对待她!
……
一日后。
左相府书房中。
左相沈德坐在书案后,凝望着书案上放着的八音盒,眉目沉沉,似乎在纠结犹豫着什么。
一旁伺候着的王立见状,躬身请示道:“老爷,这左太傅送的八音盒里不是有您想要的东西,看来她有心向您示好,您还在犹豫什么?”
沈德眼底疑色不减:“就是此事太顺利了,本相才心有疑虑,以左心之的行事作风,不像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而且那日在德阳公主遇袭的夜宴上,本相分明觉得她十分眼熟,似乎以前见过她。”
王立询问道:“那老爷的意思是……”
沈德蹙眉沉思,并未立刻作答。
回想起沈念兮的诸多怪异之处,一个荒诞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万一,这个左心之就是十年前死去的那名叛徒,万一,她送这个八音盒的目的,是为了假意接近他,实则暗下杀手呢?
越想,他心中越发不安,又记起皇上封锁了北洛尘十年前遇袭之事,一个计划浮现在了脑中,扬了扬手,他示意王利附耳过来,小声的对他叮嘱了几句。
王利立刻心下了然,点了点头,退出了书房。
不过一个时辰,正在坤宁宫花房中修剪花枝的皇后,就收到了王利通过地道传给小宫女的信。
她接过一旁幽碟手中的丝巾,擦了擦手,撕开了书信,略微一扫,瞬时敛了笑,若有所思的望着身旁开得正灿的香豌豆花,吩咐幽碟:“去将德阳公主请来。”
“是。”幽碟垂首应道,不一会就将德阳请入了花房。
“儿臣参见母后。”德阳站在花房门口,盈盈一拜。
皇后慈爱地笑了笑,招了招手,示意德阳过去。
德阳提着自己的裙摆,小心地穿过花丛,来到了皇后的眼前。
皇后递了一把剪刀给她,和她一起修剪花枝,笑着问:“德阳明日就要随墨王爷一起去吴国了吧。”
德阳羞涩一笑,点了点头。
这一切多亏左太傅从中周旋,那夜后的第二日,墨王爷就对父皇提了亲,明日她就能穿上大红嫁衣,和墨王爷一起去吴国,成为他的妻子。
想到要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国家,她心中突感惆怅,以后应该很难见到父皇和母后了。
皇后瞧出了德阳的不舍,看着身旁的香豌豆花,有些不舍地说:“本宫刚才一看见这蝶形花就想到了你,蝴蝶破茧而出,高飞离去,你这一走,怕是再难相见了,召你来是想和你说些体己话,免得你明日一走,也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说了。”
德阳也有些难过:“母后……”
皇后叮嘱道:“今后你嫁做他人妇,切不可再任性妄为了,要守三从四德,尊三纲五常,为吴国皇室开枝散叶,为大成国稳住江山。”
德阳闻言,眼中已有泪花闪动,听话的点点头:“德阳谨遵母后教诲。”
皇后欣慰地笑了,把话题绕到了北洛尘的身上,颇为感伤地说:“这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你也要出嫁了,母后也老了,也不知还能活到几时,母后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三皇兄……”
她欲言又止的神色让德阳十分好奇,忙追问道:“三皇兄怎么了?”
皇后叹气道:“早几日本宫听闻你三皇兄与左太傅发生了争执,左太傅已经连续几日告病在家,不愿再教导你三皇兄了,你三皇兄本就因上次误会本宫暗害德贵妃,惹得皇上不喜,如今连天选的左太傅也开罪了,也不知今后该如何是好。”
德阳自然没听说过此事,惊诧道:“左太傅怎会不愿意教导三皇兄了?”
皇后继续循循善诱:“本宫也不知为何,也曾想劝说左太傅,但碍于后宫嫔妃的身份不能出宫,倘若单独召见左太傅,又担心被人误会结党营私,参与朝政,只能暗地着急,却没有解决之法。”
德阳见皇后一脸为难,主动提议道:“那德阳去替母后劝劝左太傅?”
皇后假意阻止:“你明日即将出嫁,怎能让你操心这些。”
德阳见皇后如此为她着想,更坚定了决心:“母后如此为儿臣着想,儿臣也自当为母后分忧,此事就交给儿臣吧。”
皇后装作勉强地应了:“既然德阳有心替本宫分忧,那你就替本宫走一趟吧。”
顿了顿,又愁眉道:“其实你三皇兄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十年前被贼人引诱出宫,遭杀手几次三番追杀,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回到宫后,却性子大变,若是左太傅知道了此事,应该会体谅你三皇兄是因受了惊吓,才变得性格乖张,愿意继续执教吧。”
德阳闻言,更是惊讶:“三皇兄十年前被人追杀过?”
皇后微微点头,眼底满是担忧:“此事原本皇上不许他人外传,可本宫实在担心你三皇兄会没了左太傅这么好个先生,怎么也想让她继续教你三皇兄。”
德阳看皇后这么为北洛尘打算,心中十分感动,郑重地应道:“母后你放心好了,德阳一定将此事告诉左太傅,再好好劝她,一定让她回来教三皇兄。”
皇后温和浅笑:“那本宫就等你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