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兮本着想给小姑娘一点教训的想法,对她的呼喊置若罔闻,将她强行带回了开元镇,在农家小院前把她抓下了马。
小姑娘在马背上颠簸了大半日,腰酸背痛,再被沈念兮这么一提,身体险些散架,看着眼前地处偏僻的农家小院,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问:“这就是你家?”
沈念兮回道:“对,这就是我家。”
小姑娘张着的嘴怎么也无法合上,把沈念兮上下打量了个透,看她怎么也不像是个山野村妇,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目光警惕地一动不动。
沈念兮走了两步,察觉到小姑娘没跟上来,转过头对她说:“怎么还不进来,难道是嫌弃我家小寒酸?”
小姑娘明显察觉到了沈念兮眼中的威胁,忙干笑了一声,犹豫着推开了篱笆门。
沈念兮瞧着小姑娘跟了进来,回过了头,推开了小院中的门,抬头一望,瞬间被惊在了原地。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俞大夫和六月端坐在堂屋中央的方桌旁,一副见了鬼似的紧盯着对面坐着的北洛尘,那惊奇的目光似乎想把北洛尘看出个洞来。
北洛尘感受到俞大夫和六月灼丨热的目光,眉头微微蹙起,但顾忌着他们是沈念兮的属下,只是面色严肃的一言不发。
沈念兮的推门声打破了三人诡异的沉默。
六月望见沈念兮归来,激动地站了起来,朝沈念兮走了过去:“阁主,您怎么才回来?”
沈念兮讶异道:“俞大夫,六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六月责怪道:“您还好意思说,前日一大早您就消失在了别院,我们担心您出了什么意外,发散了所有人去找,没想到您竟在此处逍遥自在!”
沈念兮自知有错,认错道:“是我一时心急忘了告诉你们。”
六月见沈念兮出声致歉,不再多责,转而问道:“这前太子怎么还活着……”
沈念兮听六月说出此话,将食指放在唇上,眼神示意六月向后看。
六月话语一停,目光朝沈念兮身后望去,看见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孩跟在她身后,疑问道:“阁主,她是谁?”
沈念兮回道:“是我新收的一个丫鬟。”
“丫鬟?”六月再次看了看小姑娘,疑惑道:“这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丫鬟吧?”
沈念兮也将目光转向小姑娘,用小姑娘听得到的话说:“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丫鬟,学学就会了。”
小姑娘此时已经望见了屋内的北洛尘,瞬间被他的容貌迷了心神,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偏僻山村中居然有这么一个俊雅邪魅的男子,他一声玄色长袍,腰带白玉腰带,五官宛如雕刻般深邃迷人,就算只是坐在一根长凳上,也丝毫掩盖不住他浑身散发出的高贵气息,令人不由的生出一丝敬畏,整个人陷入了其中,连沈念兮对她说话也不曾听见。
沈念兮瞧着小姑娘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北洛尘,眸光略微沉了沉,走到小院中,把放在角落的一个木桶塞到了小姑娘的手中。
小姑娘这才恍然回神,低头看着手中的木桶,迷茫地问:“这是什么?”
沈念兮指了指小道旁的白菜地说:“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我把那边的白菜地全部浇灌了。”
小姑娘顺着沈念兮手指的方向看去,望见一片一望无际的白菜地,双眼猛地放大,难以置信地问:“这么大一片全部都要浇完?”
沈念兮反问道:“你不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难道连浇水这点事也不会做?”
话到一半,她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你当真是诓我,那我就把你送去县官那里,让你在里面待些日子吧。”
小姑娘忙摆了摆手,急忙说:“别别别,我浇。”
沈念兮瞧见小姑娘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忍住笑意说:“那就赶紧去吧。”
小姑娘明显看出沈念兮是在戏耍她,但被她带到这荒郊野岭,跑也跑不掉,只能认命地提着木桶去浇水。
沈念兮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跟在小姑娘的身后,在白菜地旁的草地上席地而坐,顺手拔下地里的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口中,随意指挥着不远处的小姑娘:“这边,还有那边都要浇完!”
六月和俞大夫也紧随而至,看着沈念兮如此欺负一个小姑娘,露出了困惑的目光,六月疑惑地问:“阁主,那小姑娘做了什么,让您如此生气?”
“生气?”沈念兮笑道:“我并不生气。”
六月更是不解:“那您为什么叫那小姑娘做这么重的活?”
沈念兮看着不远处的小姑娘说:“不过是想让她长些记性罢了。”
“长记性?”六月不明白。
沈念兮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人没见过黑夜就误以为只有白天,这么下去,吃的苦可比现在多多了。”
她盯着小姑娘,一直到傍晚时分把白菜地全部浇灌完了,才允许她停下来。
小姑娘这时已是满头大汗,蓝色衣裙也被汗水浸湿,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沈念兮示意小姑娘坐在她的旁边,把刚才六月送来的水壶递给了她。
小姑娘口干舌燥,接过水壶,咕噜几口就喝了个干净,无力地瘫坐在沈念兮的身旁,忍不住问:“这位姐姐,你为什么这么戏耍我,你分明就不是一个山野村妇,还有那屋里的所有人应该都不是这里的人,我只是偷了一个钱袋而已,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沈念兮眼中划过一抹厉色:“我如果真想把你怎么样,你早上就已经死了。”
小姑娘感受到沈念兮身上散发出的阴冷寒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才终于意识到惹到了不能惹的人,吞吞吐吐地说:“那……你想干什么?”
沈念兮收了浑身凌厉的气息,转头对小姑娘说:“你不用害怕,我对你并无恶心,只是想告诉你莫因恶小而为之,你偷窃的手法并不高明,如果遇上真正的恶人,恐怕就没这么好过了。”
小姑娘露出了高傲的神色,不悦地说:“你现在是在对我说教吗?”
沈念兮垂眸浅笑:“随你怎么想,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找些乐子,你将来如何与我何干。”
小姑娘眨巴了下大眼睛,困惑地看着沈念兮,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人真奇怪,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沈念兮沉思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有时是好人,有时是坏人,凡心两扇门,善恶一念间。”
身处暗厂时,她期望自己是个好人,可复仇时,她又恨不得自己是个恶人。
小姑娘听不懂沈念兮话中的深意,再次道:“你果然是个奇怪的人,尽说些听不懂的话。”
沈念兮也没指望小姑娘能听懂,看着天色快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说:“已经天黑了,这里住不下你,等下我叫六月他们送你回去。”
小姑娘一愣,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沈念兮:“你就这么放过我了?”
沈念兮挑眉:“那你是想一直跟着我了?”
小姑娘忙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剧烈地摇着头:“不,不,我走。”
沈念兮轻笑,带着小姑娘又回到了农家小院。
此时六月和俞大夫已经准备好吃食,一行人在堂屋中用起了膳,因以往时常和沈念兮同桌吃饭,众人没有什么主仆之分,一顿饭下来也算融洽。
用过饭后,沈念兮便告知俞大夫和六月房屋太小,希望他们在镇上住上一宿,明日就回京。
两人已经得知沈念兮安好,阁中也还有事务要处理,就没有拒绝。
临走前,俞大夫替沈念兮换下脸上的纱布,放了一部分药膏和纱布在桌上,叮嘱道:“这纱布每两天换一次,你记得涂上我特质的药膏,以防感染。”
沈念兮点头,望了望一旁的小姑娘说:“俞大夫,给你添麻烦了,这小姑娘能不能拜托你们一起送回京城。”
六月应道:“阁主放心,此事就交给我们了。”
沈念兮点头,将三人送上了门口的马车。
三人在镇上休息了一夜后,次日一早就启程返了京。
到了京城后,小姑娘随意地指了城东的一间宅院,在那下了马车后,作势走入宅子,待确定马车已经走远,佯装走入宅子的脚步一停,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没一会,竟来到了皇城外的一处偏僻角落,扒开角落的杂草,从里面的小洞钻了进去。
里头立刻传来一声压低的女声:“主子,您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