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温存一夜后,次日清晨,沈念兮就告别北洛尘,冒着风雪骑马回到了京城,来到了暖阁。
暖阁是一家位于城东的酒屋,之所以名为暖阁,是因为冬日每间雅间内都设有暖炉,客人们可以在雅间内温上一壶清酒,随意畅谈人生。
沈念兮进入暖阁后,伸手抖了抖身上的飞雪,一名小二立刻迎了上来,声音洪亮地问:“客官是想住店还是用膳?”
沈念兮答:“用膳。”
小二甩了甩手中的白巾,弯身做了个请的动作:“那您往二楼请。”
沈念兮微微点头,顺着小二的指引往二楼走去,目光随意地扫过一楼大堂,见暖阁中除了她似乎就没有别的客人,心想大约是今日大雪纷飞,鲜少有人出街相聚。
她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在一间雅间中等起了谢亮。
小二瞧见沈念兮落座,麻利地从桌上拿出茶壶替沈念兮斟了一杯茶,问道:“您想吃些什么?”
沈念兮随口答道:“上一壶清酒和些下酒菜,倘若等一下有一位年轻公子寻人,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小二笑着回道:“好嘞,您稍等。”
“嗯。”沈念兮应了一声,随即转了目光,悠闲地朝窗外望去。
雕花木窗外,雪花像是柳絮般纷纷扬扬地落下,整个街道都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她有些寒冷地搓了搓手,捂住了温热的茶杯,顺势将茶杯中的茶喝入了口中,打算以茶暖身。
一口茶后,她随意地放下茶杯,在雅间中等了半个时辰,依然没有等到谢亮,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她分明已经传消息给六月,约好了今日这时在暖阁相见,心想谢亮大约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她耐着性子继续在雅间中等候。
大约一刻钟后,雅间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雅间的门被缓缓推动,她误以为谢亮到来,不疑有他的转眼看去,待看清走入的人后,心中大骇,一下子站起了身,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是你?”
初白一身白衣站在门前,双眼如鹰地盯着屋内的沈念兮,眼中笼罩着一层浓浓地阴霾,声冷如冰地质问:“在你问朕之前,是不是应该对朕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还活着?”
沈念兮顿时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
初白神色悲伤地接口道:“你利用了朕。”
沈念兮无可辩驳,一狠心,坦然道:“是,我利用了你,但一切皆因你伤害了我。”
初白怒喝道:“所以你就连同三皇兄一起对朕下套?”
沈念兮一征,讶异道:“你怎么知道北洛尘还活着?”
初白冷道:“你自是希望朕不知,左心之,你如今可是朕的皇后,怎么能与三皇兄成婚,你将朕置于何地!”
沈念兮听初白说起皇后一事,怒气也上了头,反呛道:“你问我将你置于何地,那你又将我置于何地,我大婚将近,你杀我夫,强封我为后,如今还问我为什么和北洛尘成婚,我早该和他成婚,是你让我和北洛尘绕了这么远的路,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她的话犹如一把利剑刺入初白的心中,让他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他随即掷地有声道:“就凭朕现在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婿!”
“你!”沈念兮语哽,怎么也不明白初白为什么这么执着,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提起脚步就想离开,脑中却突然传来一阵眩晕感,脚步虚软地跌回了椅上,她看着桌上的茶杯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捂着自己的额头,虚弱软绵地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初白突然笑了,笑的凄凉,笑容中带着一丝阴冷,语气阴寒地说:“朕只是做了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
沈念兮怒目,刚想出声指责,脑中的思绪却越来越混沌,还没说出一个字,就无力地晕倒在了桌上。
初白看着沈念兮晕倒,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失而复得,悲的是这一生恐怕都无法再企及她的爱了。
他轻轻地扬了扬手,立刻有两名乔装打扮的侍卫从外走入,把沈念兮带离了暖阁。
等沈念兮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变黑。
夜空中,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漆黑的雪夜中寂静无声,仿佛只能听到雪花飘落和寒风呼啸的声音。
她迷茫地睁开双眼,一眼望见桃红色绣花帐顶,细细打量一番,她发现睡在一张柔软的木床上,侧头一看,初白坐在床沿,再望远些,她看清了这是一间女子闺房,屋内摆件皆是她心仪之物,发觉被初白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有些恍惚地喃喃道:“这是哪里?”
话一出口,她就发现自己虚软疲乏,略微动了动手臂,她惊觉浑身无力,连基本的抬手都做不到,不禁心中一惊,朝初白质问道:“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浑身无力?”
初白缓缓睁眼,瞧见沈念兮醒了,淡淡地说:“你醒了……”
沈念兮咬牙质问:“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初白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只是喂了些软骨散而已。”
沈念兮愤怒地想去抓初白的衣襟,却发现怎么也使不上力,只能喘着粗气问:“你现在是想把我困在这里?”
初白眼中透着深深的绝望与酸楚,暗哑着声音说:“若你再走,朕宁愿让你永世在此。”
沈念兮心中一惊,怔愣地看着初白,怎么也不敢相信初白会这么对她,不可置信地低喃道:“北初白,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初白凄然一笑:“朕是疯了,朕在得知你和三皇兄成婚时,就已经疯了,左心之,朕从头到尾都只想要一个你,朕不奢求你的爱,但你为什么连陪在朕身边这么微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朕为了你甘愿和母后作对,甘愿亲手将母后关入慈宁宫,你怎么能对朕这么无情!”
沈念兮目光一滞,想起初白为她付出的一切,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放软了声音劝道:“初白,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你,上次在悬崖时我已经劝你放弃,你为何如此执念,宫中嫔妃无数,你就不能另爱她人?”
初白冷声反问:“那你能放弃三皇兄,爱上朕吗?”
“我……”沈念兮语哽。
初白的眸光顿时黯了下去,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苦涩地说:“人心怎可掌控,若朕控制得住自己的心,又岂会强留你在此,看你如此,朕心中亦是悲痛,但如果你离开朕,朕会痛不欲生,倒不如让你在这里陪朕。”
沈念兮看怎么也无法说服初白,转而说道:“就算你将我强留在此,北洛尘也会察觉到我失踪,终会找到此处……”
初白眸光一利,冷声打断了沈念兮的话:“朕不会让他有机会寻到此处!”
沈念兮敏锐地从初白的话中察觉到了什么,急问:“你想对北洛尘做什么?”
初白眸光骤沉:“既然朕和他终将一人身死,那就不要怪朕心狠了。”
沈念兮惊怒道:“他可是你的三皇兄,你杀了他一次,难道还想杀他第二次?”
初白情绪激动地低吼:“朕若不出手,他会放过朕吗?”
沈念兮知道北洛尘打算夺回皇位,一时语哽,急忙道:“但他从未想取过你的性命……”
初白随即接口道:“但他会夺去朕除了性命之外的所有东西,包括你,朕已经亲手将母后关入慈宁宫,不能再失去你了,失去了你,朕就等于失去了所有,朕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交到他的手中!”
沈念兮瞧着眼前像是变了一个人,面容扭曲的初白,苦口劝道:“初白你回头吧,不要再继续走下去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们自相残杀!”
初白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纷扰的思绪搅的他无法思考,此时寒风夹着几许飞雪从屋外飘入,拨开了他心中的迷雾,他眸光坚定地说:“这就是朕与他的宿命,既是如此,那就让朕亲手了结这场宿命。”
说完,他面色坚决地站起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沈念兮当即慌了神,在初白身后惊慌唤道:“初白……”
可无论她怎么呼唤,初白都没有回头,渐渐地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她心中霎时慌乱不已,不明白初白话中的意思,什么叫亲手了结这场宿命,他想对北洛尘做什么?
担心北洛尘的安危,她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可怎么也无济于事,只能无力地摔落在床上,如同一个废人般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