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黑夜漆黑又漫长,在山路上摸索着走了三个时辰后,沈念兮和北洛尘才下了山,来到了一个名为景阳的城镇。
此时天色刚亮,晨光初上,小镇上的商铺大多都还没有开门,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悠闲的走在在青石板路上。
在询问过几个路人医馆的位置后, 北洛尘搀扶着沈念兮向小镇中的医馆走去。
于此同时,医馆里。
镇上唯一的大夫,年约六旬的李大夫坐在药柜前,一边向碾槽里添加着药材,一边对找上门的妇人说道:“老夫早说过二狗天天小偷小摸的迟早要出事,大半夜的去翻人家的墙,能不冲撞脏东西,叫老夫去有何用,老夫又不是驱鬼的法师!”
“李大夫,我这也是没法子,二狗昨晚回家后就像丢了魂似的,裹着被子蹲在墙角里,嘴里一直叫唤着有鬼,谁劝也不管用,我只好把他锁在屋里,想请您去瞧瞧。”二狗的娘亲,老张婶愁云满面的说。
“大夫!”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北洛尘的声音。
听出语气中的急切,李大夫从柜台后走出,刚走到门口,就见北洛尘扶着沈念兮走了进来,被她背上的大片灼伤震惊,惊呼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她被火烧伤了。”北洛尘解释道。
“这么重的伤,怎么现在才送过来!”李大夫责怪的看了北洛尘一眼,从他手中接过沈念兮,把她往里间移动。
一旁站着的老张婶见李大夫准备医治沈念兮,心里不乐意了,明明是她先来的,怎么能让这小丫头截了胡。急忙冲到李大夫的身前,挥舞着双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嘴里叫嚷着:“李大夫,你帮这小丫头治伤,那我家二狗怎么办啊!”
“你家二狗是撞了邪,又不是生了病,老夫去了也只能开些定神的药给他,不如现在抓几贴药让你带回去,等老夫处理完这孩子的伤,再过去看看。”李大夫安抚道。
一听这话,老张婶急了,这小丫头的伤是伤,她儿子的病就不是病了,凭什么先给她治伤。
心里气不过,拉扯着李大夫就开始撒起了泼:“李大夫,明明是我先来的,您不能看我家男人死的早,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老张婶是做惯了田里活的农妇,力气极大,李大夫被她这么一拉,一时抽身不得,唯有耐着性子劝道:“老张婶,你做人讲点道理,这孩子伤得这么重,再不医治,她会死的!”
老张婶可不管什么死不死人的,她心里只有她的宝贝二狗,死死地拽着李大夫,大有不给二狗医治绝不松手的意思。
此时已经坚持了几个时辰的沈念兮,因为烧伤的感染,已经发起了热,头晕目眩的被北洛尘搀扶着,几近昏厥。
北洛尘焦急地看着越来越虚弱的沈念兮,犹豫了一会,有些不舍的从袖口里掏出一枚通透的白龙玉佩,递到了老张婶的眼前,不耐烦的说:“这枚玉佩你拿去,给你孩子请个法师,不要在这里哭闹了。”
原本哭哭啼啼的老张婶,一看见那枚精致的玉佩,顿时止住了哭声,两眼放光的抓了过来,一脸窃喜的放在手里左看右看。
“拿了玉佩就赶快走,不然本殿下要反悔了。”北洛尘催促。
听北洛尘这么说,老张婶忙把玉佩收进怀里,麻利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溜烟的跑出了医馆。
等跑过一条街后,确定北洛尘没有追过来,才满心欢喜的拿着玉佩来到当铺里,想把它换成银子。
她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也一眼能看出这枚玉佩,一定是个贵价货。
等她换到银子,哪还用低声下气的求李大夫,一定要给二狗请个法师,好好的驱驱邪。
把玉佩交给当铺的掌柜后,老张婶在柜台前,想着马上就可以拿到银子,正偷着乐。
忽然,当铺外传来一阵哒哒哒地脚步声,紧接着十几个捕快从门口冲了进来,把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老张婶一个山野村妇,平常连官差都很少见到,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脸色一僵,缩着脖子手无无措的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问:“各位……大人,这是做什么啊?”
“说,这枚玉佩是从何处得来的!”一名为首的瘦高捕快将玉佩递到老张婶的眼前,厉声质问。
老张婶身子一抖,慌慌张张地指着医馆的方向哭喊道:“是医馆里的一个小孩给我的,不是我偷的,真的不是我偷的。”
“他们在医馆……”瘦高捕快并未理会老张婶的哭喊,与身后的捕快们对视了一眼,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医馆奔去。
一刻钟后,医馆内。
“参见殿下,属下们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瘦高捕快带着身后的捕快们,齐齐向北洛尘跪地叩拜。
此时沈念兮已经被李大夫扶进里间医治,北洛尘独自一人坐在大堂内的长凳上等候,见捕快们到来,疑惑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
“属下们是景阳衙门的捕快。”瘦高捕快恭敬的回。
“捕快……”北洛尘扫了一眼跪拜着的捕快们,视线最后停留在瘦高捕快上,狐疑的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本殿下在这的?”
“回殿下,是有人典当了这枚玉佩,当铺掌柜见它十分贵重,便报了官,属下们才借着它找到了您。”瘦高捕快双手捧着玉佩,解释道。
北洛尘从瘦高捕快手中接过玉佩,算是相信了他们的身份,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高傲神色:“哼,本殿下在景阳的地界被人围堵截杀,景阳县官难辞其咎,等本殿下去到衙门,一定要重重地治他的罪。”
“是,全凭殿下做主,德妃娘娘已经在衙门等您了,还请您速速动身前往衙门。”瘦高捕快道。
“母妃来了?”北洛尘有些不可置信。
宫里嫔妃若无旨意不得擅自离宫,难道父皇也知晓了此事,那他偷偷出宫玩耍的事情岂不是也被发现了?
“是,德妃娘娘已经在衙门中心急如焚的等候了许久了。”瘦高捕快回道。
北洛尘离宫多日,非常想念他的母妃,当然希望立刻见到她,可野丫头是因为他才受的伤,若他现在离去,岂不是忘恩负义?
想了想,他对瘦高捕快道:“等野丫头处理好伤口,带上她一起走吧。”
“殿下,德妃娘娘因为您失踪的事情寝食难安,焦急万分,您还是先回去给她报个平安吧。”瘦高捕快劝道。
“可……”北洛尘犹豫。
“殿下,属下明白那个女孩救了您,您不忍心丢下她离去,但娘娘已经三日没有进过食了,您忍心看着她继续担惊受怕,日渐消瘦吗?不如您先回衙门,属下派两人在这里留守,等那女孩处理好伤口,再接她与您团聚。”瘦高捕快提议道。
北洛尘扶颚沉思,纠结了一会,最终点了头:“那好吧,你们等会一定要送野丫头到衙门。”
“是,属下遵命。”瘦高捕快抱拳应道,随即吩咐两个捕快留在医馆里,簇拥着北洛尘坐上了医馆外的马车。
里间里,正在擦烫伤药的沈念兮,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一群人走进了医馆,断断续续地听到屋外有人说话,还没等听个清楚,便惊觉医馆内没有了北洛尘的气息。
“那个女孩救了您……”沈念兮嘴里重复着唯一听清楚的几个字,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思考了一会,她恍然大悟。
他们怎么知道她救了那个孩子?
知道此事的人只有……
糟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个孩子有危险!
一明白过来,沈念兮不顾身上的伤,强行从床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你这丫头,药都没有敷完,要去哪?”李大夫手里端着烫伤药,看着沈念兮离去的背影,着急地呼喊。
大堂内的两名捕快听到喊声,目光警觉的互视了一眼,在沈念兮掀开里间门帘的那一刻,挥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见此,沈念兮不由的泛出一丝冷笑,原本只是怀疑这些人有问题,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来者不善了。
双眼一转,她计上心来,装作疼痛难忍的蹲下身子,趁李大夫追上来查看她病情之际,从他的手中抢过装烫伤药的碗,出其不意的向两名捕快的头顶砸去!
两名捕快误以为沈念兮已经无力反抗,刚放下警戒,岂料她突然发起攻击,一时来不及反应,一声闷哼后,双双晕了过去。
“小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呀!”李大夫保持着拿碗的姿势,被沈念兮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吓得目瞪口呆。
“大夫,此事一言难尽,我只能提醒你一句,若想活命,就趁着他们还没有醒过来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想着北洛尘,沈念兮顾不上解决地上的两个捕快,随手拿起柜台上的一套银针和碾盘,脚步匆匆地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