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三百五十一年,德妃薨于永华宫,皇上深为痛悼,特追封其为德贵妃,又怜其子无母照顾,将其交由皇后抚养。
自此,北洛尘成为了大成国的嫡长子,并用十年的时间从懵懂无知的皇子,成长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战神,顺利入主东宫,承袭了太子之位。
……
十年后。
沈念兮祭日,京城汉江旁。
碧绿的河水缓缓流淌,浩渺的江面上,烟波倒影着一个绝美孤傲的身影。
他一袭深蓝色锦缎长袍,腰系玉带,墨发高束,菱角分明的脸庞上,一双剑眉微微上扬,摄人心魄的深邃眼眸中,流转着万年不化的寒冰。
北洛尘负手站在江边,望着眼前平静地汉江,目光透过微微拂动地江面,似乎回到了十年前,景阳镇的郊外。
那时,水面可不像现在这么平静,咋眼间,便吞噬掉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何德何能受野丫头如此相待,不过是一场错遇,她却为了他,染了风寒,伤了身体,更被卷入波涛汹涌的江中,没了性命。
就在北洛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不远处,一个年约二十的女子也来到了汉江边。
她身着浅黄色广袖合欢襦裙,头梳灵蛇髻,髻上斜插着一朵相思花玉簪,微风袭来,几缕青丝拂面,肌肤如雪,眉眼如画,即便是脂粉未施,也掩盖不住她身上散发出的娇柔。
在江边停下脚步,她目光转动,斜望着不远处北洛尘的侧颜,平淡无波的眼中竟有些恍惚。
突然,原本安静的河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异响,紧接着,一只长箭忽的从暗中显现,向北洛尘直射而去!
正沉浸在回忆中的北洛尘猛地回神,一股强大的威压从他身上爆发,只见他拔剑出鞘,一道凌厉的剑气便势不可挡的向长箭迎了上去!
瞬间,箭被从中斩断,坠落地面,传出哐当的一声!
北洛尘目光警惕的打量着突然从小巷中窜出来的十来名蒙面人,正打算提剑反击,却忽听身旁传来求救的声音!
下意识的转头看去,便见不远处的一名妙龄女子,被突然窜出来的蒙面人惊吓,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即将坠落江中!
看着与十年前近乎一样的情景,北洛尘脸色一变,脑中骤然闪过沈念兮坠入江中时的模样,不加思索的向女子跃了过去,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救了上来。
但脚尖刚落地,不远处的蒙面人们便朝他一拥而上,顷刻间,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蒙面人们本以为人多势众,北洛尘又无侍卫再旁,一定胜算十足!
岂料才过几招,就惊觉北洛尘的战神名号并非虚名,若不是他为了护身后的女子分心,以他们的武功,现在定已身首异处,心中一思量,互相对视几眼后,便四散而逃!
见此,北洛尘岂肯放他们全身而退,正欲提步追去,却没曾想身后的女子突然一个猛击撞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一张俊脸硬生生的被地上的石子刮出几条血痕。
女子见北洛尘受了伤,惊呼一声,慌忙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道歉:“对……不起。”
北洛尘扫视四周一圈,眼看蒙面人们已经逃的一干二净,脸色阴沉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逼近女子,冰冷的目光刮在她的身上,似乎想把她撕碎。
“那个…”女子跌跌撞撞地退后了几步,慌慌张张地说:“公子您放心,您这脸是因为我伤的, 我定会负责。”
“哦?”北洛尘唇边溢出丝丝冷笑:“那你想怎么负责?”
“自然是以身相许。”女子毫不迟疑的答。
闻言,北洛尘居高临下的审视着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子,眼眸骤然深沉。
今日他独身一人来到此处,而这个女人,也恰好出现在这里,又恰好被他救了,更恰好放走了杀手,最后再恰好以身相许?
她到底是谁派来的,又到底有什么目地,亦或是只是一个存着攀龙附凤之心的女人?
心中思绪纷飞,北洛尘不想和一个不明身份的女人有过多的牵扯,冷冷的答:“不必。”
话音一落,他猛然转身,拂袖离去。
身后,女子望着北洛尘渐行渐远的背影,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冒冒失失的模样,淡漠清冷的脸庞上,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此时,一个年约十五六岁,头扎双髻的粉裙少女,出现在了女子的身后,饶有兴趣的问:“阁主,是他吗?”
女子垂眸沉思,片刻,微微摇头:“似像非像。”
原来,这个女子就是沈念兮,当年她并没有死。
“阁主,要奴婢说,您这么想找到幼时相遇的那个小男孩,为什么不直接贴个告示,或者给年纪相仿的王爷们递个帖子,以我们集云阁的势力,难道还怕他们不见您吗?”秋儿提议道。
沈念兮落寞的一笑:“此事哪有这么简单,皇子遇袭,乃是牵扯前朝后宫的大事,皇上为了巩固政局,一定会封锁此事,又岂会让人知晓。更何况,大成国本是我不该归来之地,若被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就再无安稳日子可过了。”
“阁主,您已经是天下第一阁的主人,到底还在些惧怕什么,这大成国有谁不想拉拢您,您何必妄自菲薄。”秋儿不明白。
“秋儿,这世间许多事都不可掌控,饶是集云阁能收集天下情报,也总有未解之事,切不可傲世轻物。”沈念兮语重心长的说。
“是,秋儿知道了。”秋儿灿灿的答。
“对了,今日俞大夫不是说要庆祝集云阁乔迁之喜,想挂些红绸,可准备好了?”沈念兮转开了话题。
“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俞大夫说,想吃白合轩的白合糕,要您回去的路上捎上一盒。”秋儿说。
“好。”沈念兮浅浅一笑,应了。
……
傍晚,民亲王府。
深棕色的大门前,一年约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正带着两个小厮,向外张望着。
一袭白衣柔和清俊,一双亮眸繁星闪烁,一抹笑颜和煦春风,当得起温润如玉四个字。
他正是北洛尘的五皇弟,民亲王,北初白。
此时,一辆镶嵌着白玉石的华贵马车从街口缓缓而来,马夫在王府门前勒紧缰绳,稳稳地停住了马车。
随后,一个面白纤瘦的小太监迅速走到马车旁,掀开车帘,将北洛尘迎了出来。
“三皇兄。”初白对走下马车的北洛尘拱手行礼。
“五皇弟不必多礼。”北洛尘虚扶了初白一把,两人一道走进了王府里。
在经过王府内的翠山碧水,曲径幽台后,两人来到了王府中的花园,‘锦兰园’。园内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夕阳下,更是百花盛开,美不胜收。
初白带着北洛尘来到园内的一座八角亭内入座,见北洛尘愁眉不展,又吩咐丫鬟上了一壶清酒,替北洛尘满上了一杯:“三皇兄,你也别过于因永州判度支携款潜逃一事伤神,今日邀三皇兄赏花,也是想为你解个愁,你可别辜负了臣弟的一片真心。”
北洛尘与初白碰杯,脸上的神情柔和了几分,可片刻,又沉了下去:“永州判度支侵吞治河公款共三十余万两,数额巨大,此番潜逃,怕是没那么容易查出来,若此事是有人蓄意为之,那可就……”
北洛尘心里明白,一个小小的永州判度支怎么有能力欺上瞒下的侵吞治河公款,他的背后定是有人授意!
而这个人,一定在朝廷中有着极高的威望,既是如此,又何须如此敛财,既然如此敛财,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利欲熏心,要么是想煽动灾民叛乱,无论是哪种,对朝廷来说,都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
初白也明白北洛尘的意思,思考了一会,提议道:“三皇兄,你可有听说过集云阁,臣弟听闻它最近将总舵迁至大成国,不如借他们的手寻找永州判度支?”
“集云阁……”北洛尘脑中搜寻着关于集云阁的信息。
十年前,集云阁从邻国盛天国拔地而起,不过几年,便靠着手中累积的绝密情报,成为了江湖第一阁。
江湖中更有传闻,集云阁的主人是一个妙龄女子,心思剔透,面容绝美。
虽现在找到永州判度支迫在眉睫,但叫一个江湖门派替朝廷找人,岂不是显得朝廷无用。
两人正说着,民亲王府的管家半弯着腰从锦兰园外走了进来,对北洛尘行了个礼:“参见太子殿下。”
又转头对初白恭敬的禀道:“王爷,左姑娘站在锦兰园门前,说要来跟您致谢。”
初白楞了一下,随即笑道:“让她进来吧。”
“左姑娘?”北洛尘疑问。
看出北洛尘的不解,初白解释道:“今日臣弟路过白合轩时,不巧把一位姑娘的白合糕撞落,偏偏那是白合轩的最后一盒白合糕,心中愧疚,又想起王府里还有存着的白合糕,便叫她跟臣弟入府来取。”
说话间,少女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八角亭中,俯身对初白和北洛尘行了个万福礼:“民女左心之参见太子殿下,民亲王。”
闻声,北洛尘随意的向少女望去,这一望,便眉头紧锁,眼中掀起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