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暴雨渐渐停歇,没了雨水声,她又细听了一会,仍然什么也没听见。
兴许真是她想多了。
撑着伞转身,她朝木屋的方向往回走。
可才没走几步路,便被眼前的河流拦住了去路。
刚刚大雨滂沱,原本轻松可渡的小河,现在水位突涨,已经有大约十尺深。
这个深度,她就算用轻功过去,也一定会打湿身体,方才黄夫人才叮嘱她,切勿碰水。
看来只有等河水落潮了。
无妨,反正她有一夜的时间。
漆黑无光的山中,小河从浓密的树林中蜿蜒穿过,冷风吹拂,河边的树叶沙沙作响,沈念兮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河边,似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远处隐藏在树林间的一个黑影,望着沈念兮一动不动的身影,似乎察觉了她的为难,见她仅穿着一件单衣站在冬夜里,几番犹豫后,终是从林中走了出来。
大步流星地走到她的身后,伸手一捞,像扛沙袋似的将她扛在肩上,足尖点地,几个跃身间,就已经到了对岸。
山中宁静祥和,沈念兮放下了平日里的高度警觉,全然没注意身后有人接近,忽的被人扛起,惊慌失措了起来,想起初白百日的举动,脱口而出:“初白,你放我下来。”
那人终于放下了她,脚尖一落地,她急急地转身,想对初白说这样不合礼数,可待看清来人的轮廓,一下子惊住了!
“怎么会是你……”她不可置信。
此时,遮蔽圆月的乌云逐渐散去,月光从夜空中轻洒而下,照亮了来人宛如雕刻般的脸庞,他紫衣锦袍,金冠束发,微微垂下的深邃眼眸中散发着凛冽的气势。
沈念兮惊诧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北洛尘,原本平静的内心被打破,冷声道:“太子殿下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北洛尘蹙眉,不明白沈念兮为什么突然发怒。
沈念兮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想让我生还是死,一时出手救人,一时又置于死地,还是说你只是想把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生不如死?”
北洛尘见沈念兮浑身散发着怒气,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搅的他心绪不宁,心烦意乱地移开了目光,闭口不答。
沈念兮看北洛尘迟迟不答,双拳紧握,心中愤恨交加,如果不是为了压制眼角的血纹,早已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深深地望了一眼北洛尘,冷笑道:“好,很好,我明白了。”
她一直都知道太子不喜欢她,可没想到太子竟厌恶她到这个地步!
她刚和初白离开京城,他竟连太子妃大选都不顾了,迫不及待的追了过来,就是为了防止她染指初白?
她在他心中就是这样一个人?
不想再和北洛尘多说一句,她转身就走,刚转身,便望见初白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脚步微顿,朝他走了过去。
初白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了沈念兮的身上,柔声道:“已经很晚了,心之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你也是。”沈念兮有些担忧的在初白和北洛尘二人间扫了一眼,移步离开了。
夜色中,隔着几棵矮树,初白和北洛尘相视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北洛尘打破了沉默:“五皇弟……”
“三皇兄,你对心之到底是什么想法。”初白一向温和的脸庞严肃了起来,径直问。
北洛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对那个女人是什么想法。
想了想,劝道:“五皇弟,那个女人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世人皆知集云阁阁主是左心之,可谁人想过左心之是谁,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初白脑中突然闪过黄神医说的那句话“老夫做大夫这么多年,都从未见过一人身上能有这么多的伤痕。”
眸光微沉,朝北洛尘道:“臣弟不知道心之受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但从今往后,臣弟会陪她一起走下去。”
话锋一转,他又郑重地道:“所以臣弟希望三皇兄收起你的心思。”
北洛尘脸色微变:“本殿下何时对那个女人起过心思。”
初白语气一冷:“三皇兄,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臣弟,你向来不近女色,却偏偏与心之纠缠不清,你当真是担心臣弟的安危?”
“本殿下的确……”北洛尘想解释。
初白皱眉打断:“够了,三皇兄,你我多年兄弟情义,臣弟不希望与你发生争执,但你也要明白,臣弟并非无用之人,只是不想你争我夺,若有人执意夺去臣弟的心头挚爱,臣弟也不会听之任之。”
北洛尘错愕:“你现在是为了一个女人要和你的兄长作对?”
初白心中涌上了一阵酸楚:“三皇兄,臣弟早已对你表明心迹,说臣弟钟意心之,你那日却在皇城前强行搂抱,又在东宫内欲行不轨,今夜更是直接抗上肩了,你做这些的时候,可有当过臣弟是你的弟弟,可有在乎过臣弟的感受?”
字字诛心,宛如晴天霹雳的质问落入北洛尘的耳中,他皱眉沉目,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本殿下与左心之之间并无私情,一切皆是巧合。”
“私情也好,巧合也罢,臣弟都不想追究了,但从今夜起,臣弟希望三皇兄能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明日便是太子妃大选,你不应该留在这里。”初白出声赶人。
北洛尘闻言,脸色一沉再沉,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番权衡后,妥协了:“好。”
初白闻言,心刚放下来,又听北洛尘说:“但至少今夜让本殿下住在这里。”
初白看了看夜色,略微犹豫,勉强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