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未全部笼罩A市,初宛疲惫一身的从公司出来,便见到了褚尚。
褚尚穿着宽松的T恤,双手插在裤兜里,一米八五的个子,让初宛微抬头,眯眼看他,“褚尚?”
“有空喝一杯咖啡吗?”褚尚透过黑框眼镜,邪长的眼睛看着成熟了许多。
初宛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好。”
一丝热气在皮质沙发上中间萦绕。
初宛撕开糖包,不停歇地把砂糖倒入咖啡杯,而褚尚只撇了眼,然后转头看着玻璃窗外,灯红酒绿。
“原子卿找得怎么样了?”褚尚问道。
初宛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褚尚,继续倒着砂糖,“有点消息,现在正在想办法钓他们出来。”
“半个多月了,希望人还活着。”褚尚不禁握紧拳头。
“我想他们既然是想威胁褚傅,人若是死了就没有意义了。”
“嗯,”褚尚叹了口气,托起没放任何糖精的咖啡,浓郁的苦涩在他的蓓蕾散开,“既然我哥把这事全全交给你,我知道你会做好的。”
初宛点点头,“我会尽力而为的。”
“只是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希望你答应我。”
初宛顿了顿,便把空糖包放在一边,拿起旁边的勺匙,搅动,“你说。”
“你在这找原子卿,而我准备把至茉带回B市。”
未满的咖啡却溢了出来,初宛抬头看他。
“而且我想,她离开这里比较好。”
初宛想说什么,却又哑在了嗓子眼里。
“也许……你说的对。”最后初宛只回答了这句。
两个咖啡杯放在,一杯空,而另一杯除了桌沿流了一些咖啡,却一滴未动。
半晌,服务员走过来问,“先生,是要续杯还是……”
初宛这才晃过神来,转目看着对面的座位,已是落空。
没想到,刚一发呆,竟不知褚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而后初宛清冷地笑了笑,那眸子透亮又伤情,看到服务员像是被吸了魂魄,“不了,结账吧。”
从咖啡厅出来,已是半夜,外面灯火通明,初宛手里提着公文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去哪里。
回景家,还是束家?
回公寓,还是酒店?
没细想,随着心念,他开着白色宝马,飞驰,穿过市中心,穿过十字街,穿过立交桥,一直开,一直开,直到开到了郊外。
郊外有条只许一辆车过的小路,终于在那条小路的路口,他熄了火。
透过车玻璃,远处只隐约看到几束微弱的光,便什么都看不到。
皎洁的月光,明亮的星空,他一抬头看天空,就能看到和城里不一样的风景。
星星点点,蛙声一片。
初宛垂目,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小路的尽头是个三层楼的老房子,其实最开始买来是给他自己的,只是一直没有装修,翻新就被搁置了。
若不是那天景向容来找,或许,他不会忆起之前的事,更不会提前把至茉送到老房子里,让她一个人孤独的在那大房子里活着。
他长叹气,紧紧的握着方向盘,脚颤抖的厉害。
为什么会来这里?
只是突然想来了。
那为什么又不去?
因为她病了。
因为是他把她伤害的,遍体鳞伤。
明明她是那么小,那么脆弱……
是啊,至茉她该是离开的。
这里的一切,一点都不适合她。
只是此次一别,也许,这辈子都再无交际了。
哪怕再去偷偷的看她,都变得不可以了。
她去了他不知道地方,而他,则死在了这繁华的A市,死在了这无爱的地界。
嗡嗡——
“喂——”初宛接起手边的电话。
“初宛,”绯妍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恩……这么晚,你还没睡啊。”
“没,什么事?”初宛清冷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明天,有个宴会爷爷说想叫你陪我一块出席。”
明天。
他突然记起来,褚尚走的时候,好像说,他订的就是明天的飞机票。
不禁嘴角酸涩,面容纠结。
“初宛?你在听吗?如果你明天没有时间,我现在就去跟爷爷说……”
明天离开?他该不该去看看她?
也许,这会是最后一眼。
初宛想了很久,但一想到她发病的时候,她绝望的眼神,和看到他手中鲜血流淌时,颤粟的目光。
算了,还是别吓着她了。
自从她来到他身边开始,似乎除了外伤就只剩心伤了。
“好。”
至茉,你该活在那平静的岁月里,而我必用我的一生守护你。
没有我在身边,你或许会活得更好。
初宛这样想着,力气便全部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