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市区那一刻起,顾清蔓就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她拿了朋友不要的旧卡,要了朋友的旧手机,转了足够支撑生活的钱,顺道把原来的衣服全部丢弃。
为了与纪辰坤彻底撇清关系,她摒弃了原来的生活,怀着宝宝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山区小镇里生活。
顾清蔓到竹山镇的第一天,租了间一室一厅的房子住下。
包租婆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看着她那弱不禁风的模样,皱眉道:
“你这姑娘细皮嫩肉的,也没个男人傍身,以后还不得吃苦头,吃闷亏?”
“这竹山镇已经坐落在国界边境,有点儿乱。”
顾清蔓扯着嘴皮笑,嘴上说道着没事儿,心里却有点虚。
等孩子出生了,该避的风头都避完了,她就得搬家,还得回A市注册孩子的户口。
顾清蔓支付了大半年的房租,给自己安置了生活用品以后,身上的钱已经用掉了一大半。
次日,她换了把锁,找了份洗碗的工作,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要看人脸色行事。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夏季悄然逝去,秋天加快了步伐,天气一点点变冷,远处的山头偶尔也会染上霜雪。
顾清蔓的肚子也一天天变大,纵使生活无比艰辛,她也还是过得津津有味,累了就摸着小腹感受胎动。
这天,顾清蔓像往常一样挺着个肚子洗碗,可是洗到一半,防水手套突然被隐在洗碗池水里的刀具割破,伤及了手指。
“嘶……”
温热的洗碗水掺杂着从餐具上的苦辣酸咸,立马疼的她酸爽无比。
顾清蔓脱掉了防水手套,迅速冲洗伤口,转身之际,只觉手肘被某物轻轻一撞,身后立即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还没来得及探清状况,老板娘先发出了尖锐的猪叫声。
“啊!!!”
“我的杯子!!”
那是老板娘最爱的杯子,更是死去的丈夫送她的定情信物,当下被这么一撞碎,眼眶立马就红了。
悲愤之际,她歇斯底里的冲顾清蔓吠吼。
“你…你怎么做事的!!”
看着老板娘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顾清蔓心里一虚,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
“对不起,我没看到。”
这一听,老板娘更气,反手就往她脸上甩了一耳光。
“啪!”
若是她还处于年少轻狂的年纪,顾清蔓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反手。
可是她知道,这廉价的玻璃杯在对方心里是无价之宝,退一万步来说,要是真的动手,吃亏的也只会是她这个孕妇。
“我真的没看到。”
她垂眉掩目,歉意十足,语气不卑不亢。
老板娘被气红了眼,眼泪在眶内打转,把人往外一拽,迅速从柜台机抽了几张红色钞票往她脸上甩。
“赶紧给我拿了钱滚!”
“再让我看到你这幅嘴角,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撕了你!”
七八张毛爷爷划过她的脸掉在地上,格外疼。
“好。”
顾清蔓蹲下身,满怀辛酸地捡起钱。
这样的钱她不想要,可是为了生活,为了孩子,她必须忍辱负重。
在她捡到最后一张钱时,手指上碰到钞票,视线里突然多了一双乌黑油亮的皮革。
往她手上一踩,狠狠辗轧。
“小娘们儿,好狗不挡道,懂不懂?”
吃痛间,一道浑厚的声音随即从头顶传来。
顾清蔓疼的匍匐在地,腾出另一只手护住自己的小腹,惨白着一张脸回到。
“对不起,我这就让开。”
对方把脚一松,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把她下颌骨一捏,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这一对视,顾清蔓看到了一张油光满面的脸,胡子从耳根一直蔓延而下,嘴唇周围一整圈都被占满。
“这小脸倒是长的正,既然都被辞退了,要不跟爷回家,给老子暖被窝算了。”
顾清蔓挣开对方的手。
“不好意思,我有先生,也怀了孕。”
对方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笑顾清蔓是智障。
“哪个男人会让身怀六甲的老婆出来打工讨饭吃?就算有丈夫,也只怕是个软蛋。”
说话间,对方已经把顾清蔓从地上扯了上来,将她的上身往餐桌上一摁,屁股一撩,咸猪手已经在她屁股上揭了一把油。
“正好我还没玩过孕妇,最近可以换个口味玩玩儿。”
顾清蔓听着那一番话,恶心感瞬间充斥了她的胃肠道,差点没忍住作呕的冲动。
她脑子一片空白,一时没从挣扎与表面顺从之间做出选择。
下一秒,一道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说谁是软蛋?”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顾清蔓一眼就看到了文峥。
那一刻,她仿佛得到了救赎。
文峥疾步走来,顺手逮了椅子往那男人身上一摔,人立马被捆在地上,疼的在地上翻滚,连声都叫不出来。
文峥往对方脸上一踩,狠狠辗轧,把对方踩到鼻血横流。
“谁给你的勇气,居然连我的女人也敢动。”
在此之前,文峥已经想方设法联系、找寻了顾清蔓几百个日夜,当下刚找着人就发现她被人欺凌,杀气立马腾腾迸出。
胖子被萧杀的气场威震住,往后踉跄了两步,跌在地上,最终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离开。
顾清蔓客客气气地说到了谢谢,然后撑住腰一步步地离开,文峥跟在她身后。
他看着她捧着个大肚子,顶着大太阳,边走边休息,边走边擦汗,心里即酸楚又妒忌。
“孩子,纪辰坤的?”
顾清蔓冷呵了一声,“是我自己的。”
“我从外面弄回来的野种而已,跟纪辰坤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态度恶劣,演技拙劣,以文峥对她的了解,立马就通过她攥衣角的小动作,找到了正确答案。
果然。
他还是没能逃脱最坏的结果。
他把辛酸往肚子里吞,“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你挺重大肚子,喊着我老公撒娇卖萌,与小混球争宠的美好画面。”
顾清蔓没有半分动容。
她对文峥仅剩的最后一点儿感情,早在怀孕以后日渐散去。
这天,文峥把自己被纪辰坤恶搞的事情大致跟她讲述了一遍。
她没想到纪辰坤跟她说文峥在深山老林里挖煤这一茬事,竟然是真的。
她想了想文峥灰头土脸的拿着尖锄头挖煤的模样,冷不丁的笑出了猪叫声。
“那龟孙告状,告到了我那便宜老爹面前,再加上有单子在我手上被人抢走,我就被赶出来了。”
“身为私生子,我在文家本就不受待见。”
文峥出现以后,顾清蔓的日子就渐渐好转,不论是洗碗做饭还是擦地板,没有一样会落到顾清蔓身上。
小日子过得很平淡,却珍贵的让文峥待如珍宝。
两人偶尔也会开开玩笑聊聊天,文峥怕她无聊,每次去县里产检,他都会带她去乱逛一圈,买漫画买周边买婴儿用品。
和她做尽了准爸爸妈妈该做的所有事。
到了预产期,文峥把她从竹山镇带了出去,临盆见红后顺势住院。
从不规律宫缩到第二产程剧烈宫缩期,顾清蔓疼的面色惨白,冷汗直冒,偏偏只能咬牙忍受。
文峥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心脏一阵阵揪心的疼,把手臂往她嘴边一横,轻轻环住她的肩膀。
“疼的受不了就咬住我的手臂。”
那一刻,顾清蔓冷不丁地想起了纪辰坤。
纪辰坤似乎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疼了十几个小时之后,宫口终于全开,人被送进了产房。
文峥在门口焦急等待,时间一点点堆积,他越来越不安。
最后,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跟手术风险协议来到了他面前。
“先生,您的太太难产了!”
“请你务必签了这两张协议,若是遇到了不得已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