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芮深吸了一口气。
“帮你恢复一下理智。”
她语气略冰凉,面上遍布寒霜。
秦东撵住衣角擦了擦鼻血,面上迅速有青紫的掌印浮现,嘶了一声,“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然而,关芮无视了他,一把抓住了顾清蔓的手,“我知道你有多绝望,但现在要是彻底绝望了,那,孩子就真的危险了!”
顾清蔓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快速平息了下来,掏出了手机就开始跟阿末保持密切联系。
“西大街,东北135点方向的药店里,凶手持刀威胁工作人员,买了些药。”
“三分钟后,凶手在公用电话亭那边儿打电话。”
“东方峡附近有活动,大家快速集中,凶手穿着黑色变装,从头到脚都没有其他色彩。”
阿末通过遥控手机,在另一边指挥,道上的弟兄们不断往目的地赶。
有的操着豪车,有的操着萨摩,更有衣着斑斓的少年成群结队地踩着滑板不要命的在街道上疾行,自行车,电瓶车……
应有尽有,延绵不绝,把车水马龙的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的同时,引来了无数警车,‘呜呜’的警车鸣笛,立马吞噬了这座拥挤的城市。
就在大家都往东方峡的方向赶时,事变突生!
——阿末那边,没声了!
“喂?”
“阿末?!阿末?”
见她突然销声匿迹,顾清蔓慌了,烦躁不安地打电话过去之后,对面只传来一阵阵的忙音。
“啪!”
她猩红之着一双眼,硬生生的把手机摔成了两半,并冲弟兄们歇斯底里的吼:“全面封锁附近所有出口,揪到个人就给我扣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命令一下达,那群人立即马不停蹄的行动。
此刻,顾清蔓既担心孩子,又担忧阿末,便派了俩人过去,“去阿末家里看看是什么情况。”
把一切事宜都交代完毕之后,顾清蔓抽身去找孩子。
她漫无目的,跌跌撞撞,看到有路人抱着大小相仿,看似相似的孩子就扑上去,接连几次,每次都被人狠狠推倒在地,瞪眉怒目地怼:
“草,这是哪家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东西,看到孩子就要往上抱。”
“老公,这人一定是个贩卖孩子的货,瞅瞅她那逼样,赶紧揍。”
“啊!有人光明正大的抢孩子了!救命!救命!帮我报警!”
不到半个小时,顾清蔓就已经鼻青脸肿,发丝凌乱,最后警察还找上了门。
“这位小姐,你的行为举止已经影响到了群众,请你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
言罢,对方拿起了手铐就靠近她。
因为没了阿末的帮助,他们即将要失去找回孩子的最佳时机,当下一看到警察,她的心里生出了几分希望。
“警察…警察……”
“我的孩子被人掳走了,你们,你们能不能介入帮忙,帮我探测附近半个城市的监控,帮我找回孩子?”
这要求显然是强人所难。
为首的那名男子有点犯难,眉头一拧,语气染上几分遗憾,“小姐,人口失踪要等过了24小时才能报案,你还是先跟我们去局里做一下笔录。”
刚逮住顾清蔓的手腕,她的脸色立马变成了猪肝色。
“24小时以后才可以?万一他被人掐死了怎么办?要是饿着了,哭着了,谁又可以照顾他?”
警察面不改色,拿起手铐就要往她手上拷。
下一秒,他就遭到了顾清蔓的毒打。
她把手肘一横,狠狠摔在了对方脸上,崩溃的吠吼,“我的孩子被人抢走了!有什么事情改天再去!”
言罢,顾清蔓猛地撞开了对方,踢开了最前面的人,二话不说就往逃,警察当然是拔腿就往上追。
顾清蔓把身后那群人往最拥挤,最狭小,最容易迷失方向的地方引,甩开他们之后,自己躲进了一条小黑巷里。
她胆战心惊地贴在墙上,一动不动,尽量让自己与空气融为一体,呼吸浅慢。
就在这时,她在无意间听到了一阵对话。
“追兵很多,孩子要赶在两小时内送到目的地,如若不然,后果谁也承担不了。”
“刚给他喂过适量的安眠药物,不会哭闹。”
对方的声音带着几分沧桑的味道,隔的有点远,顾清蔓打量了一圈后,发现这窗户上已经被钉死了防护栏,只能绕路从正门进入。
“拼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放弃了联系任何人,操着轻盈的步伐,独自一人杀了过去。
这个老旧的巷口被政府贴了无数次拆迁公告,至今为止照样没能完成。
半分钟不到,顾清蔓就来到了发生源正门,哐当一下将破旧的房门提倒在地。
屋里,坐着那个抢了她儿子的中年男人,身体略消瘦,脱了黑色头罩后,正站在木桌边上倒着茶水喝,贼眉鼠眼,满面胡渣。
更要命的是,周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脚臭味。
她面色阴霾,浑身散发着惊人的杀气,面部轮廓僵硬,一双眼更是沉凝了无尽的无畏。
“孩子呢?”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身上的杀气瞬间沸腾,异常强大的气场,让那中年男人后背有冷汗直冒。
但,活了半生的他又岂会因为甘愿被一个不知名的娘们儿欺负。
他冷呵了一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说孩子能去哪儿?”
三两句话无法解决,顾清蔓索性动起了手。
她往前一冲,身体完全不受意识支配就动手,每一招每一式都在无意之间进攻、防守。
在愤怒情绪的支配下,顾清蔓越大越眼红,越来越起劲儿。
起先,中年男人还能够应付个两招,但没过几分钟,他就渐渐落了下风,被揍的鼻青脸肿,只有嗷嗷惨叫的份。
一阵暴打后,顾清蔓把人给摔上桌,“再问你一次,孩子呢?”
她的凝视犹如死神降临,让那男人头皮发麻。
“你……你放开我,我说!”
顾清蔓刚放松了警惕,对方就从腰间掏出了一柄刀,猛地往她脖颈上插了过来。
“草!”
顾清蔓牙关一咬,腾出腿往对方胯下狠狠给了一脚,直接把对方的蛋踢碎。
男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嗷叫声,顾清蔓一把抢了对方手中的刀,眼都不眨一下就割了他的颈动脉。
鲜红的血液‘咻’地一下狂飙而出,淋了她一脸。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喂!”
“你在干什么!”
顾清蔓有些木讷的扭头,正好看到一群警察,前几位拿着枪支对着她,厉吼:“抱住脑袋,蹲下!”
她顿了两秒,意识到,尾随她的那群警察突然大驾光临,亲眼目睹了她伤人。
顾清蔓没有照做,而是拿着刀刃指着那个男人道:
“是他先夺了我的孩子,我并不理亏!”
“等我找到了孩子,并把他安顿好,我自己回去警局,现在,谁拦着我,我就伤谁!”
彼时,顾清蔓已经杀红了眼,满脑子都是孩子在飞速运转,哪里顾得上其他什么。
言罢,顾清蔓转身就要往门外冲,几位警察拦不住,让她从二楼一跃而下,撒腿就跑。
“砰!”
一声枪声响起,顾清蔓的小腿受到了枪击。
一阵剧烈、锥心的疼痛传来,她猛地摔在了地上,呼吸随即跟着一滞。
不行!
不能就这么倒下!
在坑坑洼洼的阶梯小径上,顾清蔓咬牙冒汗,忍痛往前爬行,准备继续去找孩子。
但,现实是骨感的。
她还没爬两米远,人就被警察提了起来。
钻心的疼痛让顾清蔓意识清晰无比,她无助又绝望地看向警察,竟没忍住就哽咽出声:
“你们不是经常打着为人民服务的口号吗?我的孩子被对方转移了,能不能帮我……”
然而,没人理睬她半分。
没一会儿过去,顾清蔓被丢进了救护车,护士替她打了麻药,帮她取子弹。
子弹已经穿进了胫骨,麻药只掩了皮肉之痛,蚀骨的疼痛让顾清蔓恨不得下一秒就去死。
即便她咬破了自己的嘴皮,也没忘了求助,“请救救我的儿子……”
话一说完,人就被硬生生的痛晕了过去。
……
顾清蔓再睁开眼时,周边是空荡荡的四壁,自己挂着点滴,周边没有任何窗户,防盗门被关的死死的。
她感受着左腿传来的疼痛,目光空洞,脑子里满是黎儿。
照那个男人说的话来看,孩子是被人下了悬赏抢走的,这么说来,对方肯定知道这孩子的底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痛下杀手。
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顾清蔓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粗暴地卸掉了手上的输液器,刚下床走路,人就因为小腿上传来的剧痛狠狠摔了一跤。
疼痛一加剧,顾清蔓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疼疼疼……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她听着那细如蚊声的声音探去,看到的是纪辰坤。
顾清蔓面若并冰霜,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
“顾清蔓,你这次又玩什么把戏,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闹,市里出了多少起大大小小的车祸?”
“死伤无数。”
顾清蔓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倔强的抬起脑袋,冷呵了一声。
“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现在想方设法把孩子夺走,还摆着一副自恃清高的模样来奚落我,有意思吗?”
用脚趾想,身边也只有纪辰坤那边的人会做出这种掠夺的事。
纪辰坤无故被扣上黑锅,心里能好受到哪儿去?
他僵着一张脸,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捏住她的下颌,与她平视。
“你这样的把戏都玩了几回了,难道你心里还没点儿逼数?”
“从一开始的假装流产,再到伪造亲子鉴定,再到相当设法上纪家偷孩子,你玩过的把戏还少吗?”
顾清蔓看着他冷嘲热讽,心里犹如万千刀剑在不断地捅。
她一掌拍开纪辰坤的手,蔓延猩红,“纪辰坤,我这回没有在自编自导自演,孩子……真的被抢了。”
“如果不是你,也一定是跟你有密切相关的人干的!”
狼来了的故事,顾清蔓真的玩多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她已经在翻来覆去的欺瞒事件里,把纪辰坤的信任都榨干了。
因此,纪辰坤当下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她不可理喻。
他冷呵了一声,“我爸妈人在国外,张雨萱被我的人死死守在医院里,我要是想抢走孩子,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拿下抚养权。”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很快,顾清蔓被他眼底的不信任刺伤了。
她牙关一咬,攥进了拳头往他俊脸上揍。
一拳没挥过去,纤细的手在半空中被他拦截,反手把她狠狠摔在地上。
“纪辰坤,我发誓我没有骗你,我为了孩子伤了人,还被打残了一条腿,我甚至不知道我在这里昏迷了几天。”
“我求你,我求你去把我们的儿子救回来,哪怕……哪怕以后真的给你养都没问题。”
听到这里,纪辰坤有点动容。
他不缓不慢地打量了她一翻。
几天不见,这个女人消瘦了一圈,发丝凌乱,满脸憔悴,眼球上爬有血色,神情惶恐又无助。
他很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另一只手猛地抓上她那条受伤的腿,狠狠辗轧。
“你这次是铁了心要让我相信这样的戏码是吗?”
“居然连苦肉计都用上了。”为了摆脱我,至于吗?
纪辰坤心里有酸涩涌来,立马五味杂陈。
顾清蔓被腿上传来的疼痛一扎,疼的小脸惨白,只有龇牙咧嘴的闭着眼呜咽的份,完全没看到纪辰坤眼底划过的那一抹伤神与悲意。
他把顾清蔓折磨的疼痛不堪后,放开了她,起身就走。
顾清蔓见状,像条狗一样忍痛往前爬行,哀求他,“不要走……”
“纪辰坤,不要走……”
纪辰坤根本不可能听她半分。
门一开,她就看到了走廊,走廊里贴着警局专有的小贴士。
这里是警局!
一阵惊慌从心底涌上来,她惊慌的像个在黑夜中迷了路的小孩,哀求他:
“纪辰坤,不要走好不好?”
“至少,先把我从这个鬼地方救出去啊……”
嘭通的关门声替他给了绝情的答案。
顾清蔓匍匐在地,泪珠一颗颗地往眼眶外掉,低声呜咽:“别走……找到孩子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一起好好生活好不好……”
安静。
寂静。
没有任何回应。
顾清蔓看着那扇门,希望一点点被泯灭,整个人都被绝望与伤悲淹没。
或许,她命中注定每次动心都不得善终。
顾清蔓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身着白大褂的护士忽然走了进来。
她悄悄瞄了一眼,正好看到有钥匙被挂在护士的白大褂上,她借机顺了钥匙往被窝里塞。
“啊!”
闻声,顾清蔓的心咯噔掉了一拍。
难道被她发现了?!
她声音一扬,“地上怎么全是液体,门口那个小哥哥,你能帮忙找拖把过来吗?我处理一下输液器再给她打好吊瓶。”
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后,护士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下一秒,对方突然凑到她耳边:
“我一会儿带药进来时,你记得打晕我,穿上我的白大褂闪人。”
顾清蔓心里一惊,猛地看向了她,在看到对方眼中的善意与笑意时,一阵漫无边际的感动淹没了她。
还没等她答应,护士就握住了她的手,轻声细语的道:“你最近几天嘴巴上一直念叨着孩子,我就帮你这么一次。”
顾清蔓连连点头,热泪盈眶,喉咙被酸涩填满,几乎说不出半句感谢的话。
在这位陌生护士的帮助下,没过二十分钟,顾清蔓就离开了监禁室。
只是,她带着腿伤,走起路来那面怪异,一步三探望,有人路过时,她还得拿着一盒药假装看说明。
顾清蔓移到了阶梯边上时,一位身着制度的汉子突然叫住了她。
“哎哎哎,龙医生,上次跟你说的那茶事儿怎么样了?”
顾清蔓心里一紧,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她很不自在地摆弄着药盒,撇了一眼对方胸前的小名牌,眉头一皱,仿着刚刚那位护士的声音道:“别提了,我刚刚被那女的踹了一脚,疼的我走路都痛到快掉泪。”
顾清蔓怕露出尾巴,只能化身戏精,谁知对方一听,嗤笑了起来。
“那娘们儿也是够辣的,那天被她伤的那中年大叔,颈动脉彻底破了,在医院里躺尸不到三个小时就大失血而死。”
“现在外面全是她的通缉,据说东街精神病院那一带的车祸,全是因她而起。”
“你这样的小姑娘啊,还是离她远点儿吧,回头我跟局长说说。”
顾清蔓从别人嘴里听说了自己的光荣事迹,面色立马惨白一片,突然,她脚下一个踉跄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啊!”
一阵疼痛袭来,瞬间让她冷汗直冒,她下意识地抱住了脚。
那小哥瞅见自己的女神摔了,当然不会坐视不理,迅速下了楼梯。
“龙医生,你要不要紧,来给我看看伤口。”
说着,他的爪子就伸向了顾清蔓受枪伤的那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