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对方的手越来越近，顾清蔓这心头是虚了又虚。
在惊心动魄间，顾清蔓急中生智，把手伸向了另一条腿，倒吸凉气：
“别说，这还真不是一般的疼，我生来就没有受过这样的罪。”
对方听了，自然呵呵应答，“毕竟是局长的千金啊，哪会经常有磕磕碰碰。”
言罢，对方细心的帮她掀了右边的裤脚，看到那一阵阵青紫时，皱眉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点冰块来敷一下。”
顾清蔓巴不得对方赶紧走人，立马连连点头。
等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后，顾清蔓咬牙瞪目，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快速闪人。
从监禁楼到出口这一届路，顾清蔓走的汗流浃背，怀疑人生。
好不容易从那鬼地方出来，顾清蔓立马在附近的小超市里借了个电话，打给关芮。
“芮芮，那边情况怎么样，我刚从警察局出来。”
关芮的语气有点凝重，“孩子还没找到，但我们已经在全程搜了，警方也介入了调查。”
顾清蔓愁云满面。
“阿末那边呢？”
闻言，关芮忽然没了声。
顾清蔓瞧见她沉默，一颗心扑通落了一拍，不安感和莫名的惊悚感突然淹没了她。
她强稳住略紊乱的呼吸，“她……是不是出事了？”
下一秒，关芮呵了一声，“瞎想什么，她能有什么事。”
即便如此，顾清蔓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品到了几分底气不足。
她还想继续问话，听筒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嚷声，紧接着，文峥的声音紧接而至。
“你人现在在哪里？”
“我在警局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里。”
“站在那儿别动，我这就来接你。”
言罢，文峥迅速掐断了电话，那举动，好像生怕她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不到半个小时，文峥驾着豪车来到顾清蔓面前，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跟前，自然而然地往她手上一牵，拽起就走。
“啊……”
顾清蔓的伤口突然一疼，人踉跄往前倒。
即将要狠狠摔在地上时，文峥及时扶住了她。
“你受伤了。”
陈述句。
顾清蔓没否认。
最近关于顾清蔓的‘光辉事迹’占满了头条，风靡了网络，吞噬了现实，再意识到她身上有伤，文峥心里立马有了谱。
他身体微微一弯，把手一横，横打抱起了顾清蔓。
“是伤着了腿吗？”
他关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温热的气息，语气犹如深冬里的阳光一样和煦。
顾清蔓把脑袋往她胸膛一埋，心里酸涩难耐，“我的孩子……被人掳走了，纪辰坤不相信我……”
一阵委屈铺天卷地而来，瞬间淹没了顾清蔓。
“不要虚，我已经在全程搜捕。”
“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境的人。”
顾清蔓僵了两秒，僵着手反拥住了他，低声到：“谢谢。”
即便她动作亲昵，但语气里仍然少不了陌生，也有意跟他保持距离。
文峥心里一抽，心里就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无言以喻。
他将人带到了自己家里，把家庭医生一找，把贴身照顾的小姑娘往她身边一按，将她关进了小房间里。
“好好养伤，孩子，我会将他平安无事的带到你面前。”
顾清蔓一惊，猛然意识到自己又被变相监禁了起来，心里一紧，立即惊慌失措，歇斯底里地冲文峥吠吼：
“我必须要去找我的孩子！”
“我是他的妈妈，他是我的心头肉啊！”
文峥摸了摸她的脑袋，表示自己能理解，“这条腿，你得留着，不能废掉。”
“你一出门，绝对有警察把你抓回去，而且你腿脚不便，一个傻子都能抵你十个。”
言罢，文峥毫不留情地把人给锁在了小房间里，任由顾清蔓吵闹哭泣都不理睬半分。
“文峥，不想让我死，就赶紧放我出去！”
他站在门口，听着她在里面捶门，任由她拿自己的脑袋撞门，说各种难听的话，不论如何哀求、逼迫，他的内心没有半点动摇。
眼下事多。
针对她的事情也太多，不能放出来。
……
接下来几天，顾清蔓都被锁在房里，不吃不喝不配合治疗。
小姑娘给她送来的饭菜，她直接泼对方一身。
家庭医生让她吃的止痛药，被她狠狠辗轧成粉末，要往她手上打点滴，她一手抢了输液器就往对方手上扎。
短短两天下来，她把自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这天，文峥给她换了个自己组织里的小姐姐，奎安。
奎安拿了两份饭菜，进门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己吃了起来。
饭菜的香味飘散在四周，让好几天没有吃过饭的顾清蔓口涎直流，没过两秒，她爬到了奎安身边，端起了饭盒就狼吞虎咽的扒拉了起来。
“你慢点儿吃。”
“几天没吃饭，别把自己的胃吃坏了。”
闻言，顾清蔓忽然心生一计。
她抬头看了奎安一眼，眼眸里填充满了无助与绝望，“我想喝水。”
奎安把饭盒往地上一放，立马出去烧开水。
只是这短暂的两分钟时间，顾清蔓不但吃完了自己的饭，还一口气吞了奎安的那一份，然后抱着肚子在房间里哀嚎了起来。
“啊！！”
“嗯啊……”
“我肚子好疼，好疼……”
闻声，奎安手上的水壶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眸子里有惊悚一闪现，立马拔腿就往小房间里跑。
“一姐！”
奎安迅速打量了一遍地上的饭碗，心咯噔一下坠入了深渊。
几天没进食的人在短时间内暴饮暴食，胃怎么可能受得了！
她狼狈不堪，抬起脑袋与她对视，眼泪瞬间灌满了眼眶，一阵辛酸涌来，哀求，“放我出去好不好……”
这次是真的用上了苦肉计。
奎安曾就读护理专业，知道这样的情况需要怎么解决。
奎安把脚往地上一蹬，慌里慌张地把人往卫生间里拖，把手一洗就直接给顾清蔓引呕。
几分钟后，顾清蔓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眸子里只剩下绝望。
奎安恨铁不成钢：“就你这个情况，根本就出不了门。”
顾清蔓想起自己耳朵上还有阿末为她定制的耳钉，便咬牙摁了摁。
五秒、十秒、二十秒、半分钟……
没反应。
她又按了几次，照样没有半点儿反应。
几分钟过去，顾清蔓陷入了惊恐之中。
她颤着手抓向奎安的手臂，蔓延猩红，像极了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动物。
“阿末，是不是出事了？！”
奎安跟阿末也联系密切，当下听顾清蔓这么一说，立马漏了马脚。
“阿末，阿末只是……”
顾清蔓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逮住她的手就踉踉跄跄地往厨房里移。
她把菜刀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架，歇斯底里地逼奎安：
“你今天要么说实话，要么就让我死在你面前！”
奎安见她的刀口正对一击毙命的颈动脉上，心里一惊，腿都软了。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奎安已经再也撑不住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泪水一颗接着一颗砸了下来。
她将嘴巴一捂，“阿末，阿末她……”
“没了……”
闻言，顾清蔓犹如晴天霹雳，手上的菜刀在无意间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固，沉甸。
“你说什么？”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顾清蔓往后跌了两步，哐当一下跌倒在地。
……
知道这件惊天大事之后，顾清蔓抢了奎安的手机，联系上了文峥。
文峥还没开口，顾清蔓就质问出声：
“阿末的……尸体在哪里……”
文峥意识到没能把事实隐瞒住，只能长叹一口气，“警方正在介入调查，尸体还留在警局验尸。”
“还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文峥在另一边沉默了很久之后，被机械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你的孩子，也没了。”
彼时，顾清蔓正在咬牙忍痛走楼梯，一听到这茬事，人突然一个踉跄，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这一摔，立即将她摔的头破血流。
顾清蔓接二连三的受到了冲击，此刻，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该往哪里放，该相信还是无视。
她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眸里噙着泪，神色遍布死气，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从文峥家里跌跌撞撞地来到街边这一节路上，她的腿不断地散着剧痛，鲜红的血液浸透了纱布，一点点染上了小清新款的碎花裙。
她搭了一辆计程车，去警局。
司机瞅着她那血腥样，闻着刺鼻的血腥味，一点儿都不可以栽她，刚想婉拒时，顾清蔓从身上掏出了三百元现金，拆了无名指上的钻戒。
“求你。”
“栽我一程。”
司机见好就收。
半个小时后，顾清蔓下了车，刚下车就跌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孩子……
阿末……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进警局里面的，也没有看都她所爬过之处，都留下了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顾清蔓意识散漫，被工作人员架了起来之后，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我要见阿末，我要看看我的孩子，求求你们，让我看看……”
为首的警官一眼就看出顾清蔓就是前几天越狱逃跑的那女人。
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如了顾清蔓的愿。
他走到她跟前，把她的头发一揪，“都成了这破德行了，还念叨着什么。”
“来人，请龙医生过来帮忙处理一下伤口，稍后再解决。”
不过半分钟，那位龙医生就出现了，对方皱着眉头，轻声细语的说着些什么，可是顾清蔓什么都听不见。
顾清蔓在昏昏沉沉间晕了过去，昏倒之前，她好像看到了文峥。
文峥一到场，立马把人往怀里抱，皱着眉头跟众人道歉。
“不好意思，我家蔓蔓本来精神就有点问题，现在有刺激她的事情发生，难免会发作的更狠。”
言罢，文峥从地上的文件往其中以为警官手上递，“这是她的病历，她有偏激的狂躁症与妄想症。”
这份病历一出，前后的因果关系都在瞬间被拟了出来，警方也没理由为难一个精神病患者，将文峥狠狠教育了一遍之后，才把两人放走。
龙竹青站在人群里，静静地看着文峥把顾清蔓抱走，眼眸里多了几分趣味。
文峥，算的上有脑子。
……
顾清蔓的意识再度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文峥的大腿。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颊上，顾清蔓在朦胧间把他当成了一年之前的他，眸光柔和，眼眶噙着薄薄的水雾。
“阿峥。”
“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我梦见我们分开了，梦到我为了钱嫁给了一个男人，还生了孩子，最后阿末和孩子都没了……”
顾清蔓是何等要强的女人，有朝一日竟也会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文峥心里一痛，伸手抚住了她的眼睛。
“宝宝乖，都是梦。”
“不要难过。”
下一秒，他的手心立马被温热的液体打湿。
可是，腿上的枪伤所带来的疼痛不会骗人。
顾清蔓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已经到绝境的心境，隔了好久，她问文峥：“有现场的照片吗？”
文峥知道她的接受能力强悍，发泄了一阵之后，总会迅速恢复一点儿冷静。
他随她的意，拿了一张相片给她看。
顾清蔓颤着手接过。
相片上，阿末浑身青紫，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的一点不剩，两只眼睛往上翻着，她的边上是面色青紫，肤色灰白的孩子。
孩子的脸已经畸形的看不清楚轮廓，唯有嘴角那颗小小的痣在想顾清蔓坦白：这就是她的孩子。
顾清蔓无法想象当时混乱又残忍的场景，更不敢想。
悲痛与绝望在瞬间吞噬了她，将她的世界毁灭。
“蔓蔓。”
“我会让那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你可不可以撕心裂肺的抱着我哭一场。
他说不出口。
这天之后，顾清蔓开始自闭了。
她不哭不闹，不吃不喝，抱着一部屏幕被摔的烂碎的手机翻相片，摸着相片里的阿末和黎儿，可以摸到手机电量不足，奔向关机。
她拖着一具骨肉如柴的身体，每天的靠着文峥强行给她灌葡萄胎与静脉输注营养液生存。
不论是文峥，还是顾清蔓，两人的心态都发生了莫大的改变。
一个月后。
文峥出差了好几天回来，一到家就往顾清蔓脸上甩文档。
“事情有眉目了，事情和张雨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要是还想给阿末报仇，就别像死狗一样瘫下去。”
她早已不是每天都依偎在他怀里的小猫，也不再是没心没肺的小魔女，仇恨已经完全被拉开了，没理由继续颓。
果然，顾清蔓一听见张雨萱这个名，在内心积压了一个多月的悲愤与伤痛，瞬间化成了熊熊仇恨。
她抬头瞟了纪辰坤一眼，眼神不再空洞无神，不再茫然无助。
“张雨萱。”
几个字从她嘴里被吐出来，杀气立即丛生。
“昂，原来还是跟这个贱人脱不开关系。”
顾清蔓的目标瞬间就清晰了起来。
张雨萱，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她当即翻找了张雨萱的号码，将那几张惨不忍睹的相片往她手机里一发，唇角有嗜血的笑俨然出现。
这天起，顾清蔓再次将顾清蔓的底细打探了清楚。
前段时间还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就在一个月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心脏，做了移植手术，就在三天前还去大公司应了聘，已经开始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有她在的地方，顾清蔓当然要凑热闹。
傍晚，文峥在厨房烧菜，顾清蔓走到他身后，一手牵住了他的手腕。
“我要进张雨萱在的那家公司上班，帮我开个后门。”
“我没有文凭，学历也低下。”
文峥继续倒腾晚餐，“只要你乖乖吃饭，什么都好说。”
他习惯了什么都依她，更改不掉把她当成小孩子宠的本性。
即便顾清蔓现在说的是她想上天看星星，文峥也会当天就带她上火箭往宇宙赶。
“爆炒牛肉，多加点儿辣。”
闻言，文峥唇角多了笑，“没问题。”
他好久好久都没和顾清蔓这么愉快的相处过了，无数个夜晚都想着她入梦，不曾想过还能像从前一样。”
顾清蔓失去了孩子之后，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是文峥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另一边。
纪辰坤翻阅着一叠又一叠的文件，烟头丢了一地，手在不断地写写画画，心里一烦闷，写字的速度也刷刷增快。
“叮咚。”
手机的系统提示音一响，他不耐地丢了钢笔，摔了水杯，掀了文档。
他拿起手机点开屏幕，看到的是顾清蔓与文峥亲昵相处的画面。
“贱！”
粗口一爆，手机也被他摔黑了屏。
大动肝火之后，他又跌回办公椅上，抿着嘴巴揉眉心。
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这女人，居然还有心思跟文峥调情？！
想到这个点上，纪辰坤整个人都被丢进了滔天怒火里烧灼，无尽的悔意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