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图玉当然也不会说。
只是道
“他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白泽心中了然。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抱着。
至少在最后,我们还曾经拥有彼此。
这就已经够了。
足够了。
却说苏府。
苏珺不现在应该说是月无言。
他来到一间昏暗的密室之中。
若是苏然还活着,定然很是惊讶,在自己的家中,竟然会有这般多的密室,而他自己却不知道!
当然知道这些的也只有月无言一个人了。
在空荡荡的密室之中,只有一张木床。
木床之上躺着一个人,应当是一个人的,因为上面有一张白色的布,依稀可以看出人形的轮廓来。
而在木床的四周,点满了白色的蜡烛。
烛光摇曳,将整个密室照的通亮。
月无言垂眸凝视着那张木床。
半响,似乎下定决心一般,月无言缓缓抬手,开始结印。
一种诡异的光芒在密室中浮现。
这种颜色似红非红,似黑非黑,既说不出的色彩。
随着时间的流逝,月无言的脸色越来越差,几近透明。
不知为何,摇曳的烛光似乎跳跃得更加欢快了。
也许是错觉,又或者真的发生了些什么?
不,这并不是错觉。
烛光本应是红色的,但是随着月无言的动作,原本红色的烛光却渐渐变成了青色。
再然后是黑色。
这世间哪里会有黑色的灯火?
果然诡异!
他双手交换的速度越来越快,原本跳跃的烛光逐渐连成一条黑色的直线。
然后这条线像是有生命一般慢慢的升起来,形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墙。
若是有一个会法术的人在此,只需一眼便可看出,这是一种远古的禁术。
可惜整间密室里只有月无言一个人。
而月无言也快油尽灯枯了。
他那张原本如同水墨画一般的俊颜,此刻却是惨白惨白的,像是死尸一般。
看来这是一种极其耗费法术的禁术。
至于这种禁术是用来做什么的,就算椒图玉在此,恐怕也不知晓。
而月无言要做什么,恐怕也只有月无言自己才知道了。
双手仍在不停的交换着,月无言的嘴角缓缓流下一丝鲜血。
咬了咬牙,但是月无言并没有停下。
反而速度越发的快,只能看到他双手来回交换之间的残影。
也不知这般持续了多久,就连月无言的皮肤上也渗出了些许的鲜血。
终于,月无言停下了。
脱力一般月无言跌坐在地上。
面上经常有的笑容,此刻看起来竟是这般的无奈。
“呵。”
月无言轻笑一声。
眸光幽深,月无言的样子似乎很开心。
那种像是无奈,又像是开心一般的笑容,很是诡异。
大概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吧,月无言在地上坐了良久,才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抖了抖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从袖中掏出来一个卷轴。
像是对待恋人一般,伸手抚摸着。
然后他缓缓展开了…………
竟是一幅水墨画。
画上是一名红衣女子。
那女子身着红衣,墨发飞扬,眉间朱砂,本是极美的。
只是那双眸中所透出来的,又岂止是几分悲凉。
像是一种看尽世间的沧桑,又或者是对世间的麻木。
衣摆用银线勾勒的特殊符文,招示了这女子的身份。
竟然是椒图玉。
不,应该说,果然是椒图玉。
这幅画原本应是挂在月无言的案头的。
此刻月无言竟随身带着。
月无言面色平静………或者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幅画中的椒图玉。
那双浅色的琉璃一般的眸子中,所流露出来的,竟分辨不出究竟是恨意还是爱慕?
或许月无言真的是喜欢椒图玉,又或许,月无言的接近只是为了利用椒图玉。
三万年前的那笔账是一笔糊涂账,谁也算不清。
椒图玉是如此,月无言更是如此。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月无言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那画上女子的脸,却有一些犹豫。
那双向来翻云覆雨的手,此刻却是微微的颤抖着。
为情所伤的人,从来都不止椒图玉一个。
只可惜椒图玉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最终月无言也没有摸上椒图玉的脸庞,就算只是一幅画。
月无言只是抚了抚椒图玉那在空中飘扬的墨发,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
双手无力的垂下。
而那幅画也飘飘的落在地上。
抿了抿唇,月无言再没有理会那幅画,转身离开。
“吱呀”一声,密室再次陷入沉寂。
一切似乎都回归于平静。
你要是不过片刻的功夫,“嘭”的一声,密室的门又被再次打开了。
月无言快步走了进来,随即捡起了那幅画。
小心翼翼的掸掉上面的灰尘,将它卷起来,再一次认真的收于袖中。
月无言沉了沉眸,再次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一张黄色的符,像是如同那幅画一般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黄色光晕闪过,符咒消失了,密室也归于沉静。
书房内,月无言坐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中,几缕垂下的发丝挡住了月无言的半张脸庞,也挡住了月无言那莫测的神色。
他手中拿着一柄剑,漆黑的长剑。
剑身周围发出幽幽的浅黑色的光晕。
竟是泠曜!
魔器泠曜。
取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来,他低头仔细的擦拭起泠曜。
泠曜周身漆黑,抚摸上去也是极冰的。
可笑他一个神,用的却是魔器。
说起来月无言和他妹妹月锦妍,都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无论是月无言还是月锦妍也从未提及过。
就像没有人知道当年月无言为何会策划的那样一场的………屠戮?
但是这些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一切都将从头再来。
泠曜发出“呜呜”的响声。似乎是不满意主人的心不在焉。
月无言轻弹了一下剑身,有些讽刺的道
“连你也不肯听话了?”
可惜这柄剑是个死物,就算有些灵气也无法回答月无言的话。
月无言当然也没有指望泠曜会回答。
他不过是一个人呆的太久,有些闷了,自言自语罢了。
泠曜如果真的说出话来,他才要惊讶呢。
不过…………
月无言默默的想:没有剑灵也挺好的。
至少会很听话。
至少………不会背叛。
很多时候,月无言都会觉得做一个死物其实很好。
没有意识,没有五感。
就这般下去,无情无欲,不会伤心,不必算计,也不必折磨自己。
画地为牢,囚人囚己。
可笑这段感情,到最后走不出的人竟然是月无言。
这算什么报应吗?
善恶有报,天道轮回?
月无言不知道,也不准备去想了。
如果没有动情就好了。
月无言安静的想着。
不………再早一点。
如果没有相识就更好了。
如果………椒图玉不曾出现在月无言的世界里。
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他们的相识是月无言算计好的。
他们的相爱也不过是月无言与椒图玉演的一场戏罢了。
分明带着目的而来的。
为什么到最后却迷失了自己?
真可笑。
真的是太可笑了。
可笑,可悲,可叹。
一事无成,却也于事无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月无言也的确没机会再回头了。
既然从开始就错了,那就一错再错下去吧。
眸光冷凝,月无言得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他们的相识本来就是月无言算计好的。
是他利用了猷珺。
不………准确的来说,是他控制了彦。
所以当椒图玉在猷珺的手中,救下满身是血的月无言时,一切就已经开始了,都在计划之中。
但是为何初见时会被她惊艳呢?
又为何,再见时仍会心悸?
月无言不知道答案,却不想知道。
月无言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现在自己想做什么?
这就已经足够了。
不去想他那般的多,对自己,太过残忍。
他只是一个躲藏在阴暗处,默默算计着一切的老鼠。
光明磊落,从来都不是他。
霁月清风,温润如玉,也从来都不是他。
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惜他并不是什么浊世佳公子。
那些不过是一层厚厚的面具了。
遮住那个见不得人的,真实的。肮脏的他。
自嘲的笑了笑。
月无言仰头靠在了墙壁上。
就这样步步为营,按部就班的也很好。
是的,这样很好。
不愧是月无言,够冷厉,够绝情。
恍惚之中,月无言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月无言梦到了他们的过去。
那时的椒图玉还不是现在这般………冷静淡漠。
那时的椒图玉………会开心,会生气,会蹙眉,会大笑。
会撒娇,做小鸟依人状,也会动怒,承雷霆万钧之势。
那时的椒图玉,像极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冷冰冰的玉尊椒图。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月无言的眸中,难得显现出了茫然的神色。
那些极远的,隐藏在记忆深处的,飘渺的记忆,此刻却真切的显现出来,他竟分不出今夕是何夕?
这里似乎是………椒图殿?
月无言不确定的想到。
毕竟………真的隔的太久了。
“你是什么人?”
月无言听到椒图玉的声音,不像现在这般威严庄重,像极了黄鹂一般清脆的叫声。
“我叫月无言。”
月无言也听见了自己虚弱的作答。
那时的椒图玉穿着一身白衣,倒提着夜未央,像极了画中走出来的人。
只是这世间又有谁能画出椒图玉的飘然风采?
“我……本尊送你回去。”
“你家在哪?”
那时的椒图玉极少以本尊自称。
“无家可归。”
月无言听见自己这样骗椒图玉道。
而那时的椒图玉竟然信了。
说来也是奇怪。
椒图殿中亿万年的时光,不曾改变椒图玉丝毫。
却在认识月无言后的短短七万年的时间中,彻底变了个模样。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不过那时的月无言和椒图玉,谁都不会做的。
“我先给你疗伤。”
思付片刻,椒图玉轻声道。
“谢谢。”
月无言听到自己虚假的感谢。
月无言默默的想………这是他和椒图玉的初见吗?
准确来说,这是他刻意制造出的初见。
后面的画面虽然一闪而过,但月无言却看得真真切切。
那是他们在椒图殿上相处的时日。
月无言一步步的算计着,如何让椒图玉爱上自己。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月无言成功了。
不过那时的月无言并没有想到。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竟是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五万年的朝夕相处,月无言与椒图玉似乎从未吵过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