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水明在前面带路,我们回到水芹家的院子,看见一群混混正吆五喝六的将堆在院子里的贵重年货往面包车上搬,水芹的父亲站在旁边不敢吭声。
我转头问傅水明:“你姐人呢?”
“我姐刚才和我一起去给大伯家送年货,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我大娘拉着她没让回来。”
“还行,不全都是没脑子的。”我嘀咕一句,然后大步走到那群正忙着搬东西的混混面前,面带不解的神色,问他们:“你们这些人,干嘛跑到人家里来乱搬东西?不知道这属于上门抢劫啊?”
这些人看我穿着气派,而且还带着两个漂亮高冷的女秘书,没敢出言不逊。一个头目样子的汉子走过来对我说:“城里人,看你很有钱的样子,农村的事情很复杂,你还是少管闲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家的女婿欠了我们的钱,人躲出去了,我们只好到他家来催账!”
“哦,是他们家的女婿欠了钱,我没听说女婿欠账要让老丈人家还啊!你们这么搞,可是跟国家的法律不符合啊。”
“你们城里人道理多,我懒得跟你说。他家女婿当初欠账,说是给老丈人看病了,这不就等于是钱被傅土根用了吗?我们也不想这么弄啊,但是遇到赖账的了,大家总得过年吧?”
“那啥,你们先把东西都放下,不就是还钱嘛,你们把欠条拿出来给我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我来帮傅家还账。”
水芹的父亲听说我要帮忙还账,眼睛一亮,没有出声阻止我。
混混头目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白纸,展到我的面前,“那,这是欠条的复印件,只要你能替梅德福把钱还上,兄弟们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梅德福就是水芹的大姐夫了,这个衰人,连名字都衰,竟然是“没得福”,还真是劳碌命。
我仔细的看了一下欠条的复印件,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今欠某某人民币十五万元整,于某某年除夕前一次还清,逾期按照百分之十五的年息计算利息,借款人梅德福。”
这张欠条上面有两个让我生疑的地方,一是写欠条的日期距离现在不到一个月,二是傅水明刚才说他姐夫欠了别人十万块钱,但欠条上面却成了十五万。
我推测,梅德福当初借钱肯定不是为了给傅土根也就是水芹的父亲看病,另外他本人可能是陷入到高利贷的漩涡里面了。现在这些放高利贷的,比之以前有了很大不同,他们甚至聘请律师作为顾问,钻法律的空子,规避法律的制裁,然后用各种套路把借款人陷进去,直到榨干借款人家中最后一滴油水。
邱珍珍把我拉到一边,小声的提醒我:“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就算你把欠账帮傅家还上,还会有别的麻烦。这些人,包括水芹的父母,明显是把你当成冤大头了。”
我笑着对邱珍珍说:“不就是十五万嘛,我想见识一下人心到底有多么龌龊和复杂,顺便也让水芹受些触动。”
水芹是个软弱善良的女人,随着她手中的财富越来越多,假若不懂得如何跟家人相处,她辛苦挣来的财富转眼就会被她的这些亲人们一点一点的吸走。
当初,他们忍心把水芹卖到外地去,现在就同样忍心把水芹当成“唐僧肉”来分食。在水芹父母的眼中,恐怕只有男孩傅水明才是他们真心爱护的子女,至于几个女儿,不过是些赔钱货而已!
这次出门,因为要连续到水芹家,邱珍珍家和郑婕家里拜年,所以我们随身带的一口箱子里面装着几十万现金,方便到地头的时候发红包和采买年货。我当着众人的面,将黑色的行李箱打开,露出了里面十万一捆,摆得整整齐齐的红票子。
“钱都在这呢,你们谁把欠条的原件拿过来,我就帮忙还钱!”
一群上门要账的混混,看到箱子里超过五十万的现金,眼睛都直了,混混头子马上掏出手机,给他幕后的老板打电话,让老板赶紧派人把欠条的原件送过来。
在等欠条的时候,我把行李箱放回到奔驰轿车的后备箱里面,然后让傅水明去他大伯家把水芹给喊回来。
过了一会,水芹黑着脸回来,一声不吭的坐进了车里面。她家院子里面发生的事情,她都听说了,她虽然软弱,但不代表她笨,她知道今天的事情有问题,就算是还钱,也不该让我来。
我看着一脸郁闷的水芹,笑着开导她说:“难得回来一趟,何必要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生气?你男人这两年挣的钱多得数不清,给亲戚们花一点不是很正常嘛!”
水芹嘟着嘴,气呼呼的说:“就算你是世界首富,他们也不该算计你!你愿意给钱是情分,不给钱是本分,我不想惯他们的毛病!”
“哈哈……,”郑婕和邱珍珍都在车里坐着,听了这话顿时笑了起来。
郑婕笑着说:“珍珍管理酒店进步很明显啊,现在口才好了许多。”
邱珍珍也附和说:“对呀,就冲你这两句话,大富花再多的钱,他都觉得开心!”
我的心里确实很高兴,刚才因为要账的那些人带来的不快,已经被水芹这两句话说的烟消云散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有的事情没法做到一是一,二是二,你从家里出去几年,好不容易衣锦还乡,也不好跟父母和亲人发脾气,接下来就看我怎么帮你料理这些事情吧!”
我们在车里等了一会,有个中年人开着一辆宝马X3越野车赶到了水芹家里,我请他到打头的奔驰车里面单独的说话。
“鄙人姓钱,道上的兄弟都喊我钱豹子。老板您出手阔绰,肯定是做大生意的,今天能在我们这种穷乡僻壤见面,实在荣幸。”这个中年人身上虽然带着几分匪气,但对我说话倒是很客气,不像是个没脑子的。
我就喜欢跟有脑子的人打交道,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我一脸淡然的说:“钱老板你好,我是潘霄显,春城富显集团的总裁。傅水芹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当初她是被家里卖到我们那个山村里面去的,买她那家的老头子,前年被我送进牢里面去了,他家的女儿是我的第二个女人。跟你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吓人吹牛逼。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钱老板就是这边的地头蛇,所以我得按照你定的规矩来办事。”
“潘总裁抬举了,我哪里称得上是地头蛇,跟你比顶多是条小蚯蚓而已。”
“我想问一下,梅德福到底是为什么事情欠了你的钱。车里没别人,你就跟我实话实说。你放心,这钱我肯定会替他还清的。”
钱豹子面露犹豫之色,迟疑了片刻,还是如实告诉我,梅德福喜欢赌钱,以前都是在镇上的私人茶馆里面小数目的玩,一年下来有输有赢,问题不大。今年上半年,梅德福忽然胆大了,一晚上三、五千的玩,可惜手气却不咋样,一口气输光了家里的五万块钱。输红眼的梅德福找到钱豹子,借了五万块钱翻本,然后又输了个精光。赌场里借出来的钱,一般都是驴打滚的高利贷,到了现在五万变成了十五万。
我皱着眉,对钱豹子说:“虽然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还有句话叫做不是猛龙不过江,我这个人做事讲规矩,但不是怕事的人,这几辆奔驰是你们这边的葛昶明提供的,你可以跟葛昶明打听一下我是什么样的人。今天,我给你二十万,以后不要再打傅土根家的主意,如果梅德福再去你们的场子里面赌钱,麻烦你把人给轰出去,不要接待。”
钱豹子有些为难的说:“潘总,脚长在梅德福身上,我们开门做生意,不好把客人往外推啊。”
我把眉毛一拧,黑着脸说:“钱豹子,我实话跟你说吧,去年我在东北的省会城市冰城弄过一伙开地下赌场的,所以对这里面的门道很清楚。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再把梅德福当成肥羊宰。我这次是碰巧遇到了,才愿意花钱买个和气生财,下回再有人来堵着傅土根家的门要账,我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你们已经从梅德福身上前后榨出来二十五万,可以了。乡里乡亲的,把事情做绝了,以后也没法见面。”
钱豹子讪讪的下车,将欠条留下,我让邱珍珍给他取了两捆票子,他带着人离开了水芹家的院子。
等院子里面变得清静之后,我下车走到水芹的父母跟前,用严肃的口气说:“我刚才问过钱豹子了,梅德福是因为赌钱欠的账,他先把家里的五万块钱赌没了,然后又借了五万块的高利贷,这次他给人家写的欠条是十五万,如果还不上,等过完年就变成二十万!”
我把欠条塞到水芹父亲的手里,然后转身上车。水芹把她妹妹水佳拉上奔驰轿车,留下老两口和他们的宝贝儿子傅水明站在乱糟糟的一大堆年货旁边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