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着自己已经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只见到眼前一派的浑黑,昏蒙之间看到了远处有着几个人影,那影子就隐在树影之下,月色照不到的地方。
紧接着,我才慢慢的觉察出了几个提着白晃晃的刀,映着皎皎的月色,闪着银光,慢慢朝着我踱步而来的男子。
他们个个都蒙着面,我完全看不到神情和样貌。
我正欲思索一下,这几位穿着奇异的大哥究竟是师出何门,可在这样的一个月色姣好的晚上,几个大男人拿着几把刀一步又一步紧逼着一个小姑娘,想必也不会是什么正紧人家的孩子。
就讪讪的笑了两声:“呵呵……我只是路过……路过,就跑过来打个酱油的……”说话之间,止不住的向着身后退了两步。
继而,黑衣人之中有人对着那个我最先瞧见了的被月色隐在黑暗之中的人道:“少主,这个姑娘分明就是跟着慕采采的那个姑娘!如今让慕采采给跑掉了,想必这个姑娘还是会有用处的……”
他这话说得我一愣一愣的,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约莫是弄白了他们就是那一帮想要抓回慕采采的人。
我突然愤愤的道:“你们不用想了,利用我是抓不到她的。”
我同她不过就只是萍水相逢,面对着就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又有谁会白白的来送死?
“你怎会知晓?”那个被月色隐住身形的人,站在婆娑的树影之下,幽幽的开口道。
这声音听起来有那么点生硬,又有那么点淡漠,听在了我的而都里面,显得那么疏远,却又是似曾相识的。
“你在路边上捡一个姑娘回来,你会为了这样的姑娘而白白的赔上一条命么?”我小声的嗫嚅,心中觉得甚是理直气壮,不需要被折腰。
他似是沉吟了许久,继而缓缓道:“会的。”
然而,这样的回答,显然令一众的黑衣人都十分的震惊,个个都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算是明白了,看来那个同我说话的男子才算是他们的头的。
我心想着不然就同这贼王先打好了关系,不是都说的擒贼先擒王的么。
可开了口便就委实不晓得同他说点什么好了,扭捏了许久,放听到他说:“年少之时,曾在路边捡到过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而今,若是为了她的话,什么都是可以的。”
我正想要拍手表示一下支持,却只闻得这群黑衣人竟开始四下的窃窃私语!似乎是都十分的难以接受的样子!
话毕,我的后脑勺被重重的一击,身体猛地一沉,整个人都向着前方倾倒了下去。
蓦然之间,似乎还听到了那个被迷蒙月色隐住了身形的他那一声幽幽的叹息:“只可惜……我的行事却必须得建立在,这个家族还存在着啊……”
紧接着,我的世界一片昏蒙。
再一次被人给打昏了,又醒过来的时候,我显得比较有经验了。
我想要去摸摸自己的脑袋,发现完全的够不到,等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才大略的晓得了我是被绑在了十字架上面。当然按照这样的情形,我的眼前就必须被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就比如说有墨、劓、刖、宫等一干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残酷刑具。
哦,对了,介于我是个雌性动物,想来宫刑就用不上的了。
接着,为了要烘托一点气氛,最好还要来一点火盆和烙铁等等的。然后就是什么钉子板、辣椒水、毒鞭子、荆棘丈……
而我苦逼的戏剧化人生,每每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等我真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之际,才发觉着这一切,是如是的真实。
扑鼻而来的是草药苦涩而难闻的味道,仰头看到的是一片黑黢黢的屋顶,仿佛是终年不见天日的一般。身上像是千疮百孔了一般,每一寸关节,每一处皮肉都让人疼的不知所以。
我迷迷糊糊的听到一个苍老而尖刻的声音缓缓的在耳际回响着:“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这声响仿佛穿过了久远的古老时光,许许多多我无法知晓的画面毫无规律的在我的脑海之中展现了出来。
我无法知晓,也无法察觉,这样的过往就像是从我的脑海之中传荡了出来的一般!就像是专属于的过往一般!这样的真实,又这样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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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氏族,有女名燬,继护族一脉,传永世安详!”
满面皱眉的老妇人面带着微笑,为她挂上兽骨的项链,郑重其事的对着眼前所有的男男女女们宣布着这样的事情。
她面无表情跪在了老妇人的眼前,一脸的淡漠,一脸的镇定。仿佛这个被旁人都注视着人并不是自己一般,那种处变不惊,于众望所归之中,显得如是的安闲而淡然。
“钟离燬定不负一族所望!”
“你可要知晓,这份责任的重大!为担下这份责任,这一生你将不得再爱上任何人,为了钟离一族,只将不辞劳苦,无怨无悔!我一族自古传承,同天族算是平辈,且自古而来的法则。一旦钟离一族的护族之女爱上了人,便就将是钟离一族湮灭之期……”老妇人面无表情的同她说着,长长的吁声显示出了这份责任的重大与不可亵渎的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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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接受了委任,成为钟离一族的护族之女……”他望着眼前的精致,安闲自在的晒着太阳,漫不经心的喃喃。
“是又如何?”她不反驳,继续为他调理着手上的草药。
“啧啧,那可当真的是大材小用了。”他嗤笑着道。
“若你认为这是屈才,那倒是说说,什么是值得我去做的?”她一样不客气的反驳,却藏不住嘴角之间淡淡的笑意。
“我的妻子……”他俯身轻轻呢喃。
“什么?”她似乎是没听得清,便就放下了手上的事情淡淡问道。
他调整了一个姿势,接着晒太阳,懒懒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的惬意:“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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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一族前来向钟离一族下聘!要聘请我去做你们的族长之妻?”她微微的挑眉,眼神之中带着许多的不屑。“旁门左道之人,镜一族也有胆量来迎娶我?”
“今朝我兄弟九人,想必有一人定要成为你的夫婿!”站在最前面的男子有着妖娆的眉目,神色凌厉,仿佛是势在必得的。
“呵,怎么,你们都想要迎娶我?”她淡淡浅笑,神色却如常。“那便一道来吧。”
一拥而上的是一群面对着她诚惶诚恐的人,湮灭在古老洪荒过往之中的前尘旧事,发黄的旧笺印着九曲回肠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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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听说镜一族最年轻的族长离君被你收服了,你还制成了面镜子?”他闲适的躺在了藤椅上面,继续漫不经心的说话。
“那又怎么样?”她继续挑弄着手上的草药,面不改色的回话。
“呵呵,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你这样的女人,还真是可怕,不知道日后能有什么人愿意呆在你的身边。”他微微抬起了头,用手垫起了自己的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淡漠的神色变得不再如常。
“那你说我该放了他?”她挑眉正色。“不管怎么样,若是没有人愿意呆在我的身边,我也必须要守护我的族人。”
他微微侧眸,冷声叹息:“我愿意你这么一辈子呆在我身边……”
她似乎一点都没有听到,就探来小声问:“什么?你说什么?”
他合着眼睛,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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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族……已经攻打过来了!”
“为什么……”
“啊……苍天啊,为何灭亡的要是我钟离一族啊!”
“是你!钟离燬!是你!都是你的错!是因为你爱上了天族的太子!”
“是你的错!”
“对……该要被处死的是你!”
“……”
“……”
一片狼藉之中,灰蒙的天色映着惨淡的生灵,于狼烟之中仿佛所有的生存者都在哀嚎,都在沉声痛哭着。
她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眼前,轻启朱唇:“你为什么从不曾相告于我,你是天族的大太子?”
“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他看着她,毫不避讳。
“是你出卖了我?”一向是淡漠如水的那个她竟然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你假装身受重伤,让我救了你,就是为了协助你的父亲覆灭掉我钟离一族?”
“是,你说的一点都不错。只可惜,钟离燬啊,枉你聪明一世……却终只是败在了你的聪慧之上!你在荒原种植百亩桃花,想要故弄玄虚,却被我发现,原来桃花乃是你的致命之处。”他不动声色,这样的神色,这样的姿态。“我本以为你威名在外,定该不负我自行负上的重伤……可到头来,你也不过尔尔。”末了,还补上了一句话。“当真的爱上了我……”
她没什么都不曾说出口,也不曾有任何的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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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燬哟,你可想要知道这天下人的想法么?”远古的镜子散发着幽幽的光辉,蛊惑般的声音犹如来自阿鼻的魔鬼。
“你想要得到什么?”她静静的注视着他,看到了镜子中间映着的自己,神情如是的警惕,又是如是的凄怆、“你不明白,钟离燬,这个世上我想要得到便就是你啊……这份隐隐的爱意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被你践踏!但,那不要紧。钟离燬,你还不明白么?这个世上,相信你,会不顾一切守护你的人,就只剩下了我!管什么钟离一族,管什么天族太子!”那份安逸的呵护,那种虚假的魅惑。
她一把扔掉了镜子,摔在了地上。一脸的严肃,毫不客气的反驳:“若是会被毁灭,那便就是必然……你不用来蒙蔽我!”
“啧啧,你这个女人当真是蛮不讲理。那你可知晓,你的族人,却也时常的用着你创造的这面镜子去窥探天下人的心?美其名曰为天下苍生……”那声音带着点揶揄,有着浓重的不齿之色。“而他们也曾妄图窥探你的心哪!你一心想要守护这钟离一族……却不曾有什么人真的想要相信你!他们宁愿相信在离镜之中我所编织的假象!也不愿意去相信一个真真实实,存在于他们眼前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