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什么？”我仰头望见他变幻莫测的神情，透着阳光，那么的不可捉摸。好似是在同我说话，却又像不是。
“怎么，你想说你不想要知道么？”这样的声音，这样的问话，如是的淡漠。
我觉着有点窘迫，平日里素来便就心爱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么一下子就被他说中了心事，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就讪讪的开口了：“其实吧……其实吧，我是很想要知道的。”
他冷声一哼，然后慢慢的走向了我。而此时此刻的我还坐在地上，就远远的望见了他坐过来的身影，颀长而俊秀。
他在我的注视之下，十分干脆的无视掉了我，径直的走到了书架旁边，将手上的一本《诗经》安安稳稳的放到了最上面的架子上。
我们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可听闻过上古的钟离家？”
我想了想，最终生怕他在我喊出了“不知道”之后，就一脸鄙视的看着我，吭都不吭一声的掉头就跑掉了。就打肿了脸冲胖子道：“嗯嗯，听过了，听过了……”
“那可是远古的重罪一族啊。”继而，他放完了书，就转向了我。饶有深意的看着我满面的笑容。
“重罪？什么重罪？”我认为人就该要不耻下问，就十分豁达的下问了起来。
“那你可听闻过上古的镜一族？”他学着我，缓缓的也坐在了地上，显得极其的随意，没有半分的架子。
“嗯嗯。”本着知之者不如不知者，我继续如捣蒜般的点着头。继而，在他定定的望着我望了许久，却没个下文之际，才很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上古异族，时至今日，我等早已无可考究。但劳隆的《繁传记本》同刘轲的《说梦道释》之中，也曾经对此族略有提及。那是传闻之中上古拥有强大力量的一族，说镜一族有异能。那你可知晓那是什么异能么？”他狭长的凤眸死死的望着我，很像是要把我连同骨头都一眼望透了的。
“看人心。”我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然。”他微微扬起了嘴角，似乎对我的这个回答认为十分的理所应当。“传说之中的这一族可以看透人心……一切罪恶的，或是善意的心意，都可被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靠向了一边的书架，那样的姿态，偕同那样的神情，显得有点倨傲。
他继续道：“可，光是自己可以看透人心，那却没什么大不了的。镜一族也不过仅此而已，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不过是烂在了自己的肚子里面，旁的人谁都不晓得……然则，这天地之间却出现了一个可以改变这一切的人。”
我连连点头，听得嘛香了，忍不住继续问：“他自己是说不出来的么？那……出现了个什么人……是不是可以……”
“对。”继续投来高深莫测的眼光，他的心思比念暮归的还要难搞。“可却出现了一个她，那重罪一族的护族之女。”
“什么护族之女？她干了什么？”
“她抓住了镜一族的最为年轻的族长离君，制作一面镜子。将离君困在了镜子里面，这一生都休想同镜子分离了……可却也正是因为如此……不能够将自己所见告知于旁人的镜一族，却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将一切的真像公诸于世。”
“那不好么？”我觉着这没什么不好的。
“当真的好么？”他不动声色的反问我。“所谓重罪一族，亦是源起于此。自此，他们便就想要同天族争齐，想要与天争高……再不愿意顺应天界制定的天地四合之间的兴衰更替，想要反抗最为权威的存在。那你可晓得，这样的事情究竟会让他们得到一个什么样的未来？”他的嘴角挂在一抹冷笑。“窥探风神雨神之心，借其恻隐之心要挟，以求得天地之间风调雨顺，繁荣不减；窥探司农司律之心，假其有己无人威吓，以求得四合八荒，盛世兴隆，万物盈泰……直到了此时此刻，你还认为这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么？”他厉声的对着我呵斥，搞得这好像全部都是我的错一样。
我哭丧着脸的望旁边挪了挪，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他了。
“难道这不好么？”挪到了安全的位置，我小心翼翼的小声道。
“你以为，偌大一个天族，真的会有人一直放任着这样的事么？”他继续冷冷酷酷的笑道，这样的笑意仿佛是在嗤笑着那远古钟离氏族的护族之女，又很像是在嗤笑着我。
“所以……便就被抹杀掉了？”我难以自矜的出声问道。
“不错，被抹杀掉了，被毫不留情的抹杀掉了。”他喃喃。
“可你说的那钟离一族的护族之女如是的强大，可以活捉旁人的族长，还以做成旁的人都做不出来的离镜……那么，她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族人全挂掉了，还是无动于衷的吧？”我挠了挠头，想要了解得更加的详细一点。
“被抹杀掉了……也正是因为那传说之中的钟离一族最强大的护族之女，竟爱上了天族的大太子……呵，可天族的大太子却就只是远远的摆了她一道而已……你说吧，这到底可不可笑？”那份冷冷的笑意，对着我笑了出来，竟仿佛是出自了骨子里，就像是痛恨那个钟离一族的护族之女恨到了极点。也不许不是，也许他就只是痛恨我恨到了极点。
“不是的！天族大太子……他是……”我猛的有点心惊的站了起来，不知何故的瞬间吐出了这样严厉的反驳，恍若是在据理的同他力争着什么。
可蓦然的，回神之际，却又觉着这样古老的旧事，当真的是没什么好争论的了。
就冷不丁的不吭声了，想了想接着问：“额，还不晓得那个钟离一族的护族之女，是叫个什么名字哪？”
他说：“钟离燬。”
“什么？”
“她叫做钟离燬，钟离一族的护族之女哟……”
话毕，便冷冷的看着我，什么都不再说了。
只空留着我一个人触目惊心的站在了那里，想起了那一日那个叫月姬的姑娘说的：“我是清元洞月姬，你的青梅竹马。钟离燬，你可不许再忘掉了。”
“哎呀……鸾遗姑娘，你在这里啊！”身后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简单而焦躁的声音，我施施然回头。
望见一个小宫女上气不接下气下去的跑到了我的跟前站定，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就呐呐的问：“怎着了？”
“鸾遗姑娘，你可不晓得，世子回来，见你不在宫里头，就着急着遣人在整座赵王宫里面寻你呢！那几个没有照管好你的宫人，都被拉出去行杖责了……哎哟，鸾遗姑娘，你还是且快些随小婢回去吧……”那小婢两眼带泪的望着我，弄得我也是怪伤心的。话毕，好似才望见我了身后的那个人，便一脸惊恐的迅速行礼道：“婢子无知，参见长孙大人……不知冲撞了大驾。”
我晓得念暮归在担心我的伤势，照管得不好，日后不方便给那个蒙面人交代。可我却很生气念暮归这么的不给我痛快，就这么的杖责那些个宫人，万一人家以后对我怀恨在心，该要肿么办好呢？
就开口道：“我知道了嘛……他就那么的……”
“那么的什么？”我的话还不曾说的完，就听到了门外念暮归一阵微微带着怒意的声音。
我往身后挪了挪，却不经意的撞到了身后的那位长孙大人。
埋着头，不敢看念暮归，就望见了他的鞋子。听到他略带着一点温和的声音，却不是同我说的。
“瑥虞，你在这里，在做什么？”
继而身后的人便就握住了我的双肩，笑道：“闲来无事，同一个小姑娘讲一桩旧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闻后，就使劲的点头，算是给自己找到一个说法了。
“是嘛？”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不肯定，还带着一点点的笑意。“她就喜欢这些。”
“是了……”长孙大人同念暮归便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搞到了这里，我都像是个局外人了。了下一刻，他的话锋却猛地一转：“我看她在王宫里面带着也闷了……就说了要带她到宫外去瞧瞧……也不知世子准不准的。我说不同世子讲，也是无事的。你平日里面事多，只恐是顾及不到这些的。”
“不可以。”他的话尚未完全的说完，就在我正想要拍手叫好之际，念暮归冷冷的出声了。
“呵呵，你装着生起气来的样子还是一点都不像啊……”他笑道。
我抬起了头，看向了念暮归，不知道那个人说他在假装生气的是真是假。
却看到了他的嘴边挂着一缕不可捉摸的笑容：“长孙庭，你看我是在说笑的么？”
身后的长孙瑥虞猛的震了一下，似乎未料到念暮归会是这样的神情：“呵呵，世子怎着今日变得如是的不加风情了的……”
他的声音说的带一些暗暗的嗔怪，就好似念暮归搅了他的什么好事。
“我心里边是喜欢这个姑娘的……便就想要携着她回去见见堂上双老……”
我吓了一跳，迅速的掏了掏耳朵，回头对着长孙庭道：“什么？你说刚刚说了什么？”
他白了我一眼，道：“带你回家见我的父母！喏，见家长！”说话之间，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声音还加大了许多。
我继续掏着耳朵，大声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长孙庭拎着我的耳朵，大吼道“去见家长！”
我又是用力的掏了掏耳朵，同样大声的吼道：“你说什么！说得清楚一点！”
长孙庭：“……”